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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期〈青年 空間〉雜誌 // 職業足球員──歐陽耀沖
「足球不是一個人踢的，老是待在同一個團體中比賽，你不會突然變得出色。因此必須跳出舒適圈，與他人切磋才能進步。 」
── 職業足球員 歐陽耀冲
每個踢球的少年，都希望自己像《足球小將》的主角戴志偉一樣，可以出國歷練，揚名四海。然而現實不是漫畫，哪有這麼順風順水？前香港奧運足球代表隊隊長歐陽耀冲（歐冲）先後遠赴歐洲及日本發展足球事業，奈何競爭激烈，上陣機會寥寥。許多人不解，甚至嘲笑歐冲的堅持，但他一直堅持。究竟在這條充滿荊棘的出國之路上，他得到甚麼，又失去甚麼呢？
「神之子」脫下光環
用「年少得志」形容歐冲絕不誇張，綽號「神之子」的他16歲便開始踢香港甲組足球聯賽，19歲加盟南華，幫助這支班霸贏得多項錦標。2009年，他更以東亞運港隊隊長的身分，帶領香港贏得本地足球史上首個大型運動會團體項目冠軍。回顧這段風光史，歐冲這麼說：「我那時廿三、四歲，幾乎已經贏盡所有香港冠軍，證明自己屬於本地的頂尖級別，有機會外闖，當然想多見識。」
然而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得連「神之子」也被打回凡人。歐冲先是透過朋友的介紹到荷蘭的職業足球聯賽試腳，很快發現荷蘭的外援有最低工資要求，數額不少，根本不可能有球隊給他開出這樣的合同。於是他轉向葡萄牙尋找機會，並成功跟當地甲組聯賽的球隊葡萄牙體育會簽下合約。首度加盟歐洲球隊的歐冲，在場內場外都遇到諸多挑戰：在球場內，葡萄牙的比賽節奏與碰撞程度都遠較港職激烈，他自言每次比賽完之後都會「散晒」；在球隊外，歐冲則要花費很多心力融入當地文化，他說：「在葡萄牙，十個有九個都不懂英文，你得學習葡文與隊友溝通戰術。我覺得這是好事，迫自己多學一樣語言。」
四年等一個機會
如果是少年漫畫，接下來的情節肯定是谷底翻身，一球成名，繼而轉入歐冲帶領香港挑戰世界盃的章節。可惜現實歸現實，縱使努力訓練，歐冲在葡萄牙體育會的上陣機會依然不多，因此他又輾轉前往歐亞各地不同賽事爭取機會。過程中有嚴重傷病，也曾短暫回流香港，但他征戰外地的決心始終不減。
近四年歐冲一直在日職打滾，爭取上場機會，他坦言那種等待很讓人煎熬：「例如星期六宣布比賽名單，沒有你的名字，那就要加操。第二天比賽日再練球、看球，還要幫忙在球場外擺攤檔、弄宣傳。之後星期一再約友誼賽。我用這個模式運行了三、四年。看見正選的球員可以比賽，享受足球。我呢？練習，交足功課，卻連一個機會都沒有，真的很難受。」說畢，歐冲苦笑了一下。
屢敗屢試，終於在2024年9月14日，歐冲代表日丙球隊讚岐卡馬達馬尼後備上陣，成為首位在日職上場的香港球員。苦等終於有了成果，他感慨萬千：「公布入圍名單那刻我真的很感動，未試過等一件事要等四年。這四年，每個星期都有比賽，每次比賽名單都沒有我。到有一天，終於喊到我的名字，那一刻四年的感覺都湧上來。」
香港與世界的差距
儘管爭得出場機會，依舊有人認為歐冲的成績不值一哂，說他不過是後備上場，參與的也不是日本最頂級的聯賽云云。對此，歐冲回應指他明白並不是每個人都認同用四年時光換一次出場的選擇，但他亦想強調，自己在這段旅途之中受益匪淺。他提到葡萄牙球員的突破如何犀利，又解釋日本的球員怎樣善於利用自己的空間，這些「世界級的足球」讓他眼界大開。
在配套設施上，歐冲亦覺得國外有很多值得稱道的地方：「日本的球隊有clubhouse（俱樂部會所），有四、五個自己的球場。球員來到，先洗澡，再到旁邊的健身房健身、拉筋，之後出球場練波，這樣才有職業球員的風範。香港不一樣，球隊租場練波，限時一個半小時，未夠鐘之前你不可以入球場─即是配套不足，不鼓勵球員提前到場練習。」
一個地方的球員水平與配套設施，很多時源於整個社會的足球氛圍。歐冲指自己加盟的雖然只是日丙球隊，但感受到的支持已經足夠讓他震撼：「在日本，整個鐵道站都擺滿足球隊的宣傳，還設有專櫃，展示球隊的資料。我走進拉麵店，客人會站起來拍手歡迎。這裡（日丙）的薪水是不高，但拿到滿足感，覺得自己真是代表那個地區。」夢想以外，或者正是這種滿足感，讓歐冲一直留在國外踢球，他真的不太喜歡一提起踢球，就是「你幾錢人工」、「可不可以糊口」的環境。
給下一個挑戰者
出國有得有失，若然時光倒流，歐冲百分百肯定自己依舊會外闖。但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他會否建議新一代作出同樣的決定呢？「我也不知道怎樣回答，自己並不算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出場機會也不多。但如果要出國，我建議愈年輕愈好。」他認為香港球員不乏天賦，10歲之前的水平不遜於國外的孩童，只是隨著年歲增長，大家要兼顧的事情愈來愈多，20名球員裡面，可能只有4至5個能夠全心全意地踢球，整體的競技水平自然不高，培養出來的選手也很難再與外國球員媲美。「足球不是一個人踢的，老是待在同一個團體比賽，你不會突然變得出色。因此必須跳出舒適圈，與他人切磋才能進步。」歐冲這樣鼓勵新一代。
足球員的生命有限，作為一名年屆35歲、又剛為人父的球員，歐沖坦承自己衝得更高的機會不大。他目前更想把自己在海外贏得的經驗和人脈，與更多的青少年分享，所以他辦足球學校，又嘗試將有潛力的年輕球員送到日本試訓。並非每個故事都可以有一個完美無瑕的結果，只願歐冲的所得所失，可以讓「下一個歐冲」的路走得更順、更遠。
歐陽耀冲
FB：歐陽耀冲–Official
IG：auchung
/ Text | Fung
/ Photo | 林霖．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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