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宅急變 從石屎森林走入自然大地

//【075期 FEATURE】

 

 

小時候或多或少會幻想過,到底長大後會過著怎樣的生活—會是個每天為口奔馳的打工仔?或是個遊戲至上的玩家?沒有人能在出生就預見自己的未來,掌握將來所發生的事—人稱「高妹姐姐」的馮靖亦一樣,六年前開始茹素只因難忍殺生,酷愛大自然的她,在兩年前加入自然教育組織「自然脈絡」成為實習生和導師。拋開過去的網拍模特兒身分,她決定跟隨內心的聲音,實踐各種源頭減廢的生活原則,回歸自然生活,找回最純樸自由的自己。

 

 

「我仍然在探索理想生活的模樣,只是剛巧素食符合這個階段的需求,但並不代表我將來不會吃肉。我不會用『環保』來框住自己,這樣反而會局限了改變的形態。」

自然活動導師
馮靖(高妹姐姐)

 

日光與蟬鳴 引領回家的道路

我們一行五人相約在上水邨口的超級市場外等候高妹,期間眼見不少人提著幾個膠袋離開,只需花費五毫就能解決問題,的確便宜。突然一聲正氣十足的「哈囉」,讓我們將目光轉到一位身穿橄欖綠色上衣的女生身上,一頭曲髮的她身高超過一米七,標準模特兒身材固然叫人稱羨,不過最讓人雙眼離不開的,是她的背包上有一兩個明顯的破洞。

從小家住天水圍,幼稚園到中學一直都活在「15分鐘生活圈」,高妹說遷到新界的另一端並無不適應,和朋友合租的地方雖然遠離市區,每次步行回家都要花15分鐘沿著村內小徑左穿右插,經過一片又一片田園,但這種與大自然親近的環境正合她的心意,「我最愛這裡的寧靜,加上我真的很喜歡嗅到大自然的清新,每朝早配以第一道矖進屋的晨光,醒晒!」現代人租屋買樓,交通配套是價錢以外的最大考量,但顯然這並非高妹最看重的事。車不到,她說早些出門便能解決,理想的蝸居,多多錢都買不到。在自然脈絡上班時間彈性,每個周末定會預留作帶班,的確顛倒了一眾打工仔的辦公時間,不過全都是她所享受的,「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脫離現實,和其他在市區工作的朋友聊天,好像活在兩個世界一樣。」

當初高妹會成為自然脈絡的一分子,源於兩年前一位朋友介紹,「在山上生活、落田,很原始、很正,是我一直想試的事!剛巧畢業後有段空檔,反正都在做兼職,不如就試一下,不喜歡大不了便再找一份新工作。」機構奉行素食原則,正和她的習慣不謀而合,就這樣成了她接觸自然教育的第一道門。高妹初初加入自然脈絡時收入不高,在烈日下行山、落田、做工程,曬得一身黝黑的膚色。她也曾認為做環保、自然教育的發展前景不明朗,但在過程中,她逐漸發掘了自己的志向,「我喜歡帶小朋友,於是我開始報讀關於教育的課程進修,讓我即使失去了自然脈絡的工作,仍然能找到其他發展方向,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現在的我搬進了村屋,這一切都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回想仍在讀大學的自己,就會覺得現在的生活就是我當年渴望的理想生活。」

 

 

抛開過去 認真做自己

比起其他同屋住,高妹坦言自己並非「最環保」,只是會吃素,秉持「應買才買」、源頭減廢等生活原則;在日常生活中高妹基本上不會用紙巾,包括如廁後只以水和毛巾清潔。家中許多家私都是二手物品,連抹身用的毛巾,也是來自別人行山時遺落地上的物品。不過高妹並不是一個茹毛飲血的原始人,也跟我們一樣使用智能電話、每晚流連社交平台,更新一下朋友的近況,「有些朋友對我在做的事頗有興趣,也有朋友會約我到有素食餐單的餐廳,外賣時又會幫我走餐盒。其實他們不用跟我一齊做,不嫌棄我做這件事就好了,我也明白要多做些步驟有點煩。」高妹的願望實際而又卑微,她認為每個人都有顆為地球出力的心,如何做到和而不同是最大的課題。

現時生活簡樸的高妹,其實在數年前也曾在任職公關的姐姐介紹下,接下不少美妝產品的宣傳,需要為品牌拍照及發帖文推廣,「但我當時的內心並不舒服,因為我不是在宣傳我相信的事,這也並非我的專業。鼓吹消費主義和我的理念不符合,做KOL的時候讓我覺得不是在做自己。」因此當高妹決定回歸自然的生活方式、開始食素,當時遇到的最大阻力便是來自家人。「姐姐對此很反對,爸爸責罵我沒有顧及家人的飲食習慣,覺得我的想法自私,媽媽更是因為擔心我不夠營養而哭了。我的原意只是希望自己能吃得健康,沒有想過要影響其他人,但其實我們每個行為都會牽連到身邊的人。」

 

 

家人的斥責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也算是個甜蜜的煩惱,因為這都是家人對她關顧的表現。及後她再到網上搜尋食素的資料及益處,逐漸增長有關知識,發現食素能為減少環境污染出力。她同時裝備廚藝,從不擅煮食、餐餐頹食,變到烹調一桌餸菜無難度的廚娘,「我沒變得瘦弱,也沒有營養不良,還學懂了煮菜做飯。」她現時自己肯做飯,父母應該是最感恩惠的人,更令她意外的是,兩老居然也間中吃起素來,「有天我爸突然笑著跟我講:『我都學你食齋呀!年紀大,食得健康些也好。』聽到的片刻頓時覺得很感動,他們接受了我的選擇,還嘗試一起去做。」近幾年的生日,高妹都會帶全家人到素食餐廳「試菜」,生日一年只得一次,全家總動員食素亦然,她分外珍惜這個機會。

 

 

 

慢慢嘗試 由習慣到改變

生活方式有千百種,高妹認為站在環保的道德高地批判、開口干預別人的習慣不要得,分分鐘更惹人反感,「難道做得多的人就可以批評做得少的人嗎?」不過她大方地分享一次「太認真」的反效果,「記得一次,我曾告訴當時的男友,我會攜帶食物盒去盛載食物,但他忘記了,於是當我到達餐廳時,發現整桌子都是發泡膠盒,然後我大發雷霆,轉身就走了。」沉澱過後,高妹亦有反省自己,「其實我不主張改變他人,每個人決意去做一件事都定必經過深思熟慮,做在當刻最好的決定,我的判斷亦不一定完全正確。」

在自然脈絡認識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發掘更多有機、可持續的生活方式,「我不覺得自己是突然改變,由不環保變得很環保,所有經歷轉變成意識,都是慢慢地、一步步地走過。」她笑稱不會以環保人士自居,「吃素、過環保生活,只是我的選擇,你不一定要走我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仍然在探索理想生活的模樣,只是剛巧素食符合這個階段的需求,但並不代表我將來不會吃肉。我不會用『環保』來框住自己,這樣反而會局限了自己改變的形態。」

高妹屋旁的一塊農田正在種植粟米和生菜,她在為我們介紹時,會隨意摘下一片菜葉塞進口裡;沿路遇上的植物、昆蟲,她都能輕易說出名字和用途—這種生活模式,讓高妹覺得自己和大自然的連結更深;只有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才會懂得維持當中的平衡。

 

 

 

/ Text | 改
/ Photo | Dicky

 


相關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