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期 FEATURE】
「流浪貓是我們的鄰居，大家可以友愛共存。
我想透過相片讓更多人看見，繼而去了解和尊重， 而不是一見到就打電話投訴。」
─ 葉漢華（阿華） 「捕貓捉影」創辦人／資深攝影記者及街貓攝影師
靈巧、懂得在惡劣環境中找到自己的安居處，貓咪就是如此吸引著攝影師葉漢華（阿華）。18年前，阿華在每日必經之路發現貓隻蹤影，出門後、回家前都去看貓，觀察牠們互動，成了習慣。後來，阿華以鏡頭「捕貓捉影」，透過相片將這群城市內的「少數族裔」、被忽略了的「鄰居」，呈現在城市人眼前。阿華希望，自己的相片能讓人看見他們平日看不見的事物，繼而學會尊重、與之共存。
隨阿華在荃灣大街小巷穿插，他肩上掛著一部相機，一時朝簷蓬望，一時朝腳邊看。走了兩條巷，終於發現一隻貓。本來冷靜、寡言的阿華笑逐顏開，走向貓咪；他沒有立即舉起相機，而是把相機遞向貓咪，以溫柔語氣說：「畀你聞下先。」阿華的目光一直隨著貓咪走，彷彿靈魂已被攝走，「後巷污糟，但牠們總能找到一個地方，好舒服地攤著，你見到就會覺得好抵死。」阿華邊說邊微笑，眼珠依舊滾動著。
遇見 觀察
發現人貓衝突
與貓結緣是偶然。阿華形容：因為遇見。居於荃灣的阿華，一日在巴士站旁的廟宇發現近20隻貓，自始每日到廟宇觀察貓咪互動。為了看貓、拍下貓隻「抵死」一刻，阿華願意花時間在巷子裡穿插。當時任職攝影記者的他，每日走訪各區工作，在一日幾場採訪之間的空閒時間，他走入後巷看貓，有時買個飯盒坐著，邊吃飯、邊看貓。起初阿華只在觀察，間中才拍攝。他發現有貓咪的耳朵被剪去一角，向貓義工了解，才知道那是動保組織為貓隻絕育的標記。觀察愈長，認知愈深，他開始了解貓隻在城市生活背後，正面對各種問題，其中與人類的衝突佔了很大部分。
有街坊覺得流浪貓或是污糟，或是有攻擊性，阿華以自己居住的屋苑為例，不時會有街坊投訴餵飼流浪貓影響環境衛生，而居民在屋苑設立的社區農莊，亦因有貓隻走入農莊將泥土挖開、翻鬆，而引起居民不滿，向漁護署投訴，管理處更向漁護署借來捕貓籠，捉走了幾隻天台貓。阿華知道後立即聯同幾名居民與業主立案法團商討可行方案，比如留部分空間給貓隻生活，卻遭法團反對，「我們是先天城市人，出生於鬧市、被石屎樓包圍，卻與大自然的關係不密切，但生活時很容易忽略甚至抗拒城市與自然之間的事物。」
鏡頭紀實
盼人貓共存
同為「先天城市人」，阿華卻主張與自然共存。於阿華而言，流浪貓有如鄰居，「牠們的地位不一定比人低，可以與人各走各路。」近年不少舊區重建，阿華留意到，貓隻的聚居地會隨著重建遷移，「可能街頭拆樓，牠們就搬到街尾，到街尾拆樓，牠們就返回街頭⋯⋯牠們如何生活、生活在甚麼地方，與人類生活模式有密切關係。」
拿起相機拍攝貓隻動靜時，阿華不會刻意營造特別畫面，只捕捉貓隻最真實一面。躲在後巷一隅的貓、在簷蓬上的貓、咬著初生小貓的貓媽媽⋯⋯阿華將相片上載至討論區，有人留言：「我住呢度，原來呢度有咁靚嘅貓。」曾任攝影記者的阿華，有著「要將大眾看不見的事物、帶到大眾眼前」的信念，「我想讓更多人看見，繼而去了解和尊重，而不是一見到就打電話投訴。」
看見 了解 尊重
以影像帶出現況 改變觀念
阿華了解影像的局限，但也相信影像有其力量。好像農莊事件，他知道當刻需要的不是拍攝，而是即時與法團商討解決方案；而回到日常，如何令人持續關注議題、改變對流浪動物的想法？便需靠影像。阿華深刻一次，他帶著作品走入中學校園辦講座，向學生分享城市貓面對的生活實況，期間一名女同學哭得很厲害，阿華事後向老師了解，原來該名女同學早前收養了一隻街貓，在阿華的分享中，她聯想到貓咪被收養前的情況，不忍落淚。
「我知道會有改變的，至少帶到現實情況出來。」透過分享引起學生的同理心，阿華自拍攝城市貓隻以來，獲不少中學生邀請訪問，有人提出跟阿華一同「睇貓」，「我相信他們找我是想了解多點。」正正符合阿華「先看見、再了解、繼而尊重」的理念。
脫離同溫層
攝影展向大眾傳達訊息
影貓18年間，阿華舉辦過近十次攝影展覽。拍攝於阿華是習慣，也是資料搜集，幾乎沒有特定方向。至於展覽，阿華則看成一個說故事和表達訊息的平台。他將手上的相片集合，設計主題、以數據展板輔助，講述城市貓隻生存現況。阿華的第一次攝影展以「梗有一隻喺左近」為主題，表達了貓隻是鄰居的想法。阿華最喜歡那次展覽，除了因為是處女作，也因該次展覽設於尖沙咀文化中心，吸引了不少從天星碼頭下船行經的「生客」，脫離同溫層，將信息傳達給大眾。阿華樂見現時愈來愈多人為流浪動物發聲，接觸動物時亦較理性。
在巷子穿插時，阿華不時說：「以前呢度好多貓，而家愈來愈少了。」主張人貓共存的阿華，看見街頭上的貓隻數目愈來愈少，說不出一個具體感受，「有好有唔好，貓少了，投訴可能減少。」街頭貓隻減少的同時，店長貓卻愈來愈多，阿華相信，店長貓可以連繫社區；正如訪問當日，阿華在一間配匙店遇見一隻綠色眼珠的貓。阿華靠近貓咪，貓主人滔滔不絕分享貓咪的習性、由來，社區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隨之拉近。
阿華以鏡頭紀實，視自己為文宣教育工作義工。他拍下我們日常生活未必能察覺甚至遇上的貓風景，有的可愛，有的可憐。身處同一座城市裡，人與貓，可以友愛共存；一幅幅照片，如是說。
/ Text : Sammi
/ Photo：Bryan・葉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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