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客人們在茶餐廳裡和平日一樣悠然進餐。突然「啪!」的一聲巨響驚擾了這個午後。仔細一聽,茶餐廳裡的對話愈發驚悚。一樁樁案件透著奶茶香氣漸漸浮現,案情愈發撲朔迷離。猜忌、誤會於辯解交織在人們追尋事情的真相的途中,在模糊不清的線索中,我們究竟應該相信誰?
《崖歌》以苦難與生命為主題,揭露生活中大大小小的、難以啓齒的苦楚。家庭關係、自我懷疑、社會限制、所珍視事物的失去……然而即便生命充滿苦難,也不能否定光的存在。每一件苦難之中總有愛,正如悲與愛是不可分割的。悲劇之所以美麗,是因爲其中有愛;愛之所以美麗,是因爲其中有悲。在被悲苦與愛環繞的世界,我們該以什麽樣的心態去面對苦難,該怎麽樣去愛,將呈現在這本書的每一個篇章裡。
從前,王后施法讓睡公主無法醒過來。
一千年後——
睡公主在夢中發現惡魔,惡魔對她說:「睡公主,你不要再醒來,讓我來一直主宰你的心靈裏,我會好好善待你的子民。不要試圖掙扎,讓我離開你的心靈。」睡公主相信了惡魔的話,從此,惡魔主宰她的身體。
在陰暗的王宮裏,睡公主帶着邪惡的微笑醒過來。在幾十年間,睡公主下令讓大量民工修築王宮、搶奪子民的財產、強迫子民上交金銀珠寶……百姓生靈塗碳、苦不堪言。
十年後,有一個勇士翻山越嶺到達睡公主的王宮。他此行任務就是刺殺惡魔來救睡公主的,他心想:十年間惡魔代替睡公主,讓睡公主做了這麼多壞事,今天必須把惡魔除掉,讓他再也無法出現在這個世上。
進入陰森的王宮,勇士隔着牆壁聽到睡公主和惡魔的對話。睡公主說:「你竟然騙了我,你當初說過會好好善待我的子民,我當初為甚麼會相信你的話呢?」惡魔說:「你真是天真,你怎麼會相信我呢?」突然,金櫃上的花瓶跌下來,「蹦」的一聲,惡魔發現了他的存在,打開門打暈了他。
再睜開眼,他不知道來到了什麼世界。
五年後——
他漸漸適應了這個時代。但是,讓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是,悲傷的事情發生了。
那天晚上,他走左街道上,路過十字路口,旁邊有個小男孩,他正在拍籃球。籃球不知甚麼時候滾到了汽車行駛的道路上,小男孩也沖出人行道,去撿那個球,正好汽車也駛過馬路,「咚」。一滴滴鮮血從車底流出來,那血是血紅血紅的血,勇士那晶瑩剔透的淚也不自覺的從眼睛流出來了。他看着剛才還帶着微笑的男孩、拍着籃球的男孩,從此消失了。
就在這時,一個系統突然蹦了出來,勇士帶着悲哀的心情對系統說:「你能帶我穿越回幾分鐘前嗎?」系統悲傷地說:「過往不可改,已經發生的事已不可改變。這並不是你的錯,是他沖出了人行道去撿那個球,這是他的選擇。你也不能預估會發生這種事。讓時間淡化你的痛苦吧!不要再一直因為這件事沉醉過往。」勇士說:「是啊!這不是我的錯,謝謝你,系統」
春風陣陣,吹着勇士的臉龐,那個面帶微笑的勇士又回來了。
過往不可改,但是你可以用正面的態度去面對。
如果睡公主是個有神秘力量的精靈,她會如何運用呢?
從前有一個公主,她喜歡睡覺,也喜歡大自然、小動物。在一個島風和日麗的早上,睡公主生活在有偏僻的小榭林裏,她哼着歌,望着窗外,期待着愛情的到來。突然,她看到有一隻小兔子受傷了,牠哭着大喊:「有誰來幫一幫我啊!我還急着回家做飯呢!」當公主正想去幫助小兔子時,一個既英俊瀟灑的,又和藹可親的王子走過來,撫摸着小兔子。公主頓時躲起來,躲在一旁,靜悄悄地觀察着王子。原來他是在救助小兔子。公主恍然大悟,一見鍾情,才發現自己愛上了王子。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公主發現了自己有預知的能力,她在那一剎那突然耳鳴、頭痛,她的腦海裏浮現了一連串的畫面,公主明白了,她迎面上去拉着王子的手跑走,王子驚魂未定,滿臉疑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公主喘着大氣,原來那隻兔子是一隻變異了的兔子,兔子正想在王子不知道的情況下打開血盆大口想把王子一口吃掉,公主就拉着王子跑掉了,只留下一隻憤憤不平的兔子。公主跟王子解釋過後,他萬分感謝睡公主。王子為了感謝公主的救命之恩,他誠邀公主到他的城堡裏,公主欣然答應了。
到了城堡後,正在舉行舞會,人山人海,王子邀請公主一起跳一支舞,音樂響起王子和公主在舞池中央跳起舞來,他們兩個成為了整個舞台的焦點,王子玉樹臨風,公主美麗動人,他們簡直是天生一對。忽然公主捧着頭,又開始耳鳴。公主倒下來了,王子抱着她,公主的腦海又浮現一串畫面,畫面裏一對夫妻問侯她,她醒來時看到一對長得和她極之相似的夫妻,那對夫妻說:「我的寶具女兒,你終於醒來了!」公主一臉疑問,那對夫妻又說:「我們是玫瑰國的國皇和皇后,我們在十八年前失去了一個女兒,她的臉上有一顆痣而且有一頭金黃色的頭髮和你正正相同,而且你和我們這麼像……」睡公主破涕而笑,他們相擁在一起。
接着的一天,公主和王子幾乎每天都一起到小森林一起玩,一起野餐,一起聊天。每天都高高興興,開開心心地過着每一天。
但開心快樂的時刻所剩無幾,有一天,當公主正在休息的時候,傳來腳步聲。一隻大怪物走向公主,把公主弄暈了。因此公主便一直昏迷。自此睡公主便沒再醒來,她有重病的事實一直跟公主沉睡下去……
從此故事中,如果公主沒有掩飾真相,她的重病是能醫治的。希望大家能明白到掩飾真相是一個非常多影響的事,會令人不解,甚至影響自己,希望大家都能領悟到。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皇后誕下了一位公主,她面容精緻如瓷娃娃。國王十分高興,他邀請了一眾仙子來慶賀,但沒有邀請女巫。她十分憤怒,於是不請自來,並在宴會上咀咒公主:「她會在十八歲時碰到尖刺而昏迷,永遠不得蘇醒!」說完氣勢洶洶地消失。
國王和皇后心驚膽顫地照顧公主十八年,最終咀咒還是應驗了。伴隨公主碰到尖刺倒地,整個國家長滿藤刺,陷入沉睡。
公主在昏睡中見到絲絲縷縷的光,光芒化作皇后慈祥的樣子,她輕吻上公主的額頭,隨着一般暖流進入腦袋,公主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皇宮,而是在一個現代化的家。「咯、咯。」一陣敲門聲傳入公主耳邊。當她看清來人時,臉上一愣,眼框湧出眼流——是上一世她的父母!他們連忙上前關心公主:「怎麼了?你怎麼哭了?」公主回答沒事,她轉頭望向窗外,車水馬龍、高樓大廈,是未來世界!
當她走出門外,公主赫然發現她的「妹妹」居然是害她沉睡的女巫!女巫也同樣震驚,但接着表情變得惡夢,她心想:「為甚麼她今世也是如此好看!」公主不可思議地看着一切,確認了一件事實——她穿越了時空。公主摸着額頭,餘溫還未散去。
女巫適認一切後,憑着魔力找到今世母親最愛的項鍊,並把它放在公主的書桌裏。當母親回來後,發現項鍊不見了,十分生氣。這時,女巫便假猩猩地說好像在公主房間見過,並翻了出來,然後說:「姐姐不會這樣做的吧?一定是有甚麼誤會!」公主冷眼瞧着「好妹妹」,一揮手,畫面便映出剛才女巫的所作所為。父母不敢置信,不僅是剛才女巫的事情,還有公主的魔法!是的,公主從小就清楚自己的能力,只是低調地生活而已。
公主坦白了一切,但父母沒有對她避之不及,而是憤怒地責罵了「妹妹」,女巫也不再裝模作樣,拿出她所有魔力,打向公主。但公主也不是以前不暗世事的女孩,而是強大力量的精靈!但公主沒有選擇攻擊,而是保護自己,僅此而已。
最後,父母失望地報警,於是,女巫便被關入監獄。公主冷漠地廢除女巫一身魔力。在回家後和父母告別:「我本來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會在來世當你們的女兒。」
公主在回到皇國後不再掩蓋自身魔法,用全身的法力把國家解除封印。公主過着普通人的生活,但她受到眾神的尊敬,父母的愛護,人民的愛戴。
從前,有一個王國。王國裡有一位國王、一位皇后、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公主在出生時受到了女巫的詛咒,使她在十五歲時便會死掉。所幸,她又受到了精靈的祝福,所以她在十五歲時只會陷入無盡的沉睡。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公主迎來了她十五歲生日。她已經成為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十二點一到,她便陷入了沉睡。突然,一股魔力彌漫在整個王國之中:天空上、房屋中。街道上......所有人都昏倒在地,國內一片死氣沉沉,空氣中瀰漫著死寂和鳥雀無助的啼叫......只有王子出門打獵,逃過一劫。
隔天,王子打獵回來。進了王國,他便感到不對勁----整個王國一片沉靜,人們倒在地上,如果沒有背上的起伏,看起來就像一具屍體。突然,王子感到一陣睡意襲來。他的眼前逐漸模糊。就在他快要睡著時,一股清涼的能量湧滿了王子的身軀。他不再感到困倦。他抬頭一看,是當初給予公主祝福的精靈。
他恭敬地單膝跪下,問:「請問您知道這裡發生了甚麼事嗎?」
精靈嘆息了一聲:「公主其實是一個精靈,當初我賦予公主祝福的時候,我不小心覺醒了她的精靈血脈,覺醒了使她能使生物陷入沉睡的能力。現在她受到詛咒陷入沉睡,所以一直無意識地使用著她的能力,令全國陷入沉睡。」
王子心急如焚,請求道:「求您幫幫我,使我擁有挽救一切的力量吧!」
精靈說:「我為你賜予祝福,使你無視公主的魔力;我再賜你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公主的能力都依靠著她的項鏈來發動,只要用這把小刀斬斷公主的項鏈,一切就能解決。」說罷,精靈施法給予王子刀槍不入的肉身和祝福。她又給予王子一把泛著金光的小刀。
王子連忙道謝,隨後,王子馬不停蹄地趕到公主的房間。只見公主作躺下的姿勢浮在空中,她的項鏈發著耀眼的光芒。她已經成為邪惡的精靈了。
王子趕上前,卻感到一陣阻力。所幸他有刀槍不入的身軀,才能抵禦這股阻力。他來到公主身邊,一刀斬斷了公主的項鏈。瞬間,魔力爆發開來。王子勉強抵御,可是公主無法承受這股衝擊。最後,塵埃落定,王子輕輕抱起公主。
公主緩緩張開雙眼,眼前卻是漆黑一片,連聲音也聽不見----她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她驚慌失措地大叫,王子發現她的異樣,於是他用手指在公主的手掌上寫字:「公主?」
公主輕輕點頭。王子用手向她說明來龍去脈,公主眼泛淚光,開口:「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王子寫:「別這樣,想想你的父母!以後我會陪伴你的!」公主平復了心情,點頭。他們來到窗前,寫:「我們的子民都醒了呢。」
突然,精靈出現在他們面前,王子拉著公主下跪,精靈滿懷歉意地說:「我會令女巫受到應有的懲罰。十分抱歉我不能治療公主的傷勢,但我祝福你們永遠在一起,開心快樂地生活。」說完,精靈帶著充滿歉意的微笑離開了。
就這樣,他們結婚了,一起活下去,公主也找到了她生存的意義......
王子在公主手中寫:「無論我們遇到甚麼困難,也要以堅毅不屈的精神去面對,要積極地直面生活。」公主說:「是啊......」
「早安公主殿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不能遲到,快點起床吧!」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睡公主被她的僕人,安妮,喚醒了。睡公主一張開雙眼,一套雪白無瑕的婚紗便映入眼簾,睡公主想起了今天是她結婚的大日子,她雀躍地從床上跳了下來,並連忙梳洗,換上精美的婚紗。
正當她滿心歡喜地整理妝容時,她的好友,小精靈潔西,輕盈地隨風飛進來,睡公主本以為潔西是來祝福她結婚的,可接下來,潔西跟她說的話,卻令睡公主摸不著頭腦。
「王子不是你夢想中的那麼好,他娶你,是另有目的,你快逃走!」潔西焦急地說道。可睡公主卻不以為然,認為這是一個無稽之談。「你不信我沒關係,這張地圖標記了逃出皇宮的路線,這塊糕點你隨身攜帶著,有需要時吃掉它。」睡公主念著與潔西十多年的友情,半信半疑地收下地圖和糕點。
「安妮要進來了,我先走吧!」跟潔西道別後,睡公主打算去看看王子,當她到達王子的房間外時,卻無意中聽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終於到了這天,把那個傻傻的笨公主取回來後,我便能利用她登上皇位。成事後,便把她貶為庶民!」王子與母后在房內竊竊私語。睡公主感到心灰意冷,腦海浮現了一個一個與王子的快樂片段,彷彿一切都是虛幻的,她感到晴天霹靂。
當她醒覺過來後,她明白了潔西的用意,可婚禮快開始了,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情急之下,睡公主急忙往婚禮的反方向跑去。
「公主!你去哪兒?婚禮快開始了,你快回來,公主、公主!」無論安妮如何呼喊,睡公主也只是一言不發地向前跑。此時,她心裏只有一個信念,一個堅定的信念—她要逃婚!睡公主沿著地圖路線,逃離了皇宮,跑到了森林,地圖上箭嘴指向最後一個地方是一個樹洞,睡公主知道潔西是想讓她跳下樹洞。從皇宮到森林的路程,安妮都一直窮追不捨地追著睡公主,睡公主轉頭向安妮解釋了一切,她本以為安妮會獨自返回皇宮,怎料安妮卻願意誓死跟隨睡公主,睡公主也從心裡感到欣慰。休息片刻過後,她們深吸一口氣,攜手跳進了那未知的樹洞。
在樹洞中,無數的枝椏刺著她們。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光射了進來,睡公主和安妮爬了出來,樹洞的盡頭是一片山林,她們跑出山林後,在山上她們看見對面海是一塊塊的龐大的方塊。
那刻,她才記起自己帶了一塊糕點,記起自己是由精靈變成的人類。吃下糕點後,變回精靈的睡公主用自己的力量,了解這個新奇的世界;這地方叫甚麼名字?這地方是個發展到甚麼地步?認識了這叫「地球」平衡時空的基本知識概念後,她們便一起探索、探險。而安妮更以自己的能力到一所幼兒園應徵,成為了一名老師,從中她們學會了各種生活技能,更發現了女性在地球的社會上有一定的地位,可以獨立,擁有自由,不用被約束在家中,由自己主導自己的人生,她們深感認同。
這平穩安定的生活持續了數年,有一次用魔鏡和潔西通話時,得知在原來的平衡時空的精靈們把這事實公諸於眾,而大眾也為睡公主感到憤憤不平。於是一起抗議,推翻了這個皇朝,展開了新時代。
睡公主和安妮回到去原來的世界後,睡公主向大眾宣揚了女性也可以獨立生活,擁有自由的權利的信息,教導民眾她們穿越到的那個平衡時空所學到的一切知識和技能。後來說公主因深受民眾的愛戴,她被推舉成為了史上第一位女王。她治國有方,國家繁榮昌盛。
她站在皇宮的陽台上,凝望著國家一片繁華,國泰民安,腦中憶起那段美好的回憶。如果腦海是一片浩瀚的大海,而回憶是一艘艘的輪船。而這段回憶,就是那艘最龐大,最豪華的輪船,在大海中航行……
今天早上,睡公主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一直沒有醒過去。王宮裡的人都十分擔憂,想盡辦法令公主醒回來,殊不知她是有個神秘力量的精靈,在兩年前已黑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也有反擊的一天!」睡公主心裡暗中自喜。她推開大門,向大家說:「早晨!我醒來了!」大家都驚奇,紛紛大喊:「快叫陛下過來!」皇帝得知此事後,萬分驚喜,叫宮女好好照顧公主,還說要前來探望。但公主連忙拒絕,並說要到街上走走。公主離皇宮後,馬上前往森林。女巫並沒有發現喬裝過的公主,以為她是宮女。公主上前裝作問候女巫,說:「這幾年過得很快活吧?想盡計謀來陷害我?」女巫感到驚嚇,立刻叫十多位宮女拉走公主,她只好跑回王宮。公主見此辦法行不通,於是她召喚精靈伙伴,另行其計,對付女巫。當公主再到女巫所居地時,嘗試下毒藥,但女巫一直擔憂,於是叫宮女檢查茶杯,也被女巫識穿,女巫下令立馬綁下公主,幸好精靈伙伴及時趕到,把公主救出來。
他們決心向女巫再次報復,一起走向森林。他們發現了一個山洞,外形十分恐怖,好像一頭兇猛的獅子咆哮。正當他們走向女巫森林時,突然踏錯腳,掉進了那個深洞......
他們醒來後,竟發現自己身在了童話森林。白雪公主驚慌地問:「你們為何會在這裡?快起來!」睡公主解釋一番後,大家都明白並表示也要參與陷害女巫的組織。睡公主大喊:「團結起來吧!」白雪公主亦回應:「對!她利用毒蘋果謀殺我。我一定要報仇!」於是精靈伙伴協助大家重回女巫森林。
睡公主在女巫面前裝作認錯,說:「我知錯了!你原諒我吧!」大家趁睡公主道歉分散注意力,小矮人故意裝作推到女巫,令她的魔法棒掉到了地上。睡美人趁機會拿走魔法棒,但女巫發現了,幾個小矮人只好捉緊女巫的腳及手,讓睡公主搶走魔法棒,她大聲說:「你之前讓我一直醒不過來,令白雪公主昏迷,你可算有這一天,受死吧!」睡美人立馬用魔法棒令女巫變成睡女巫,然後把魔法棒燒毀,令女巫不再出現在世界上。
我徐徐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線水平變低了。從牀上走往牀邊的鏡子。咦,為何這個鏡子大了這麼多!咦?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束著兩條小辮子,不是那婀娜多姿的睡公主。我伸手打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啊,好痛!我不是在做夢!我想了想......我是否穿越時空了?事情為何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你是否忘記了你的重要任務?」一隻橙黃色的松鼠對我說,我滿臉愕然:「任務?」鬆鼠用牠那毛茸茸的尾巴撫了撫我的額頭。頓時,我的腦海浮過了一段朦朦朧朧的回憶。
原來我是來自宇宙慧善局的精靈,精靈首長委派我到童話星球協助一個小女巫改過自新。首長曾說過:「這次任務萬分重要。因為小女巫邪惡的一面將會導致宇宙陷入一片混亂,擾亂時間線、宇宙大爆炸......」所以,我就成為了童話星球的睡公主,以這身份接近女巫,幫助她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改過自新。
我不由自主地走往門口,把門推開,看見一個小女孩踡縮著身子,蹲在一條河邊默默哭泣著。看見她手臂上側有一個彎月似的胎記,真想我那回憶中的一個胎記。那便是我的女巫目標,她的名字便是許希佩嵐。她遍體鱗傷,「家暴」一定發生在她的身上了。我緩緩走近她,「砰」地坐了在她身旁,用那可愛的聲線問她:「你......你......有事嗎?」可是,換來的只有沉默,許希佩嵐滿不在乎地接著哭泣。我正苦惱著,雙手卻自動自覺地擁抱著她。她也漸漸放鬆了,投入我的懷抱裡。她也開始向我開放。她告訴我:「我的父母很恐怖,他們經常吵架,然後對我發洩,真不公平!」談著談著,她們的關係成了朋友。每天都會約出來玩耍和聊天。
直到有一天,許希佩嵐並沒有出現,我好奇地走到她的屋子,在窗前我看到她跪坐在地上,手上腳上全是傷,她的爸爸在旁拿著一隻木棍。許希佩嵐一直抽泣著。在她爸爸離開之際,我衝進屋,拉著她跑到門外。我誠懇地說:「你放心!我會一直陪伴你!請你相信我!」許希佩嵐點了點頭,說:「除了你,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值得我相信了,你帶我離開吧!」
我牽著許希佩嵐的手,帶著她穿梭到一個荒山裡。她們一起生活,過著開心而寫意的生活。一天,松鼠---家超在傍晚時分來找我詢問任務的進展情況。誰也沒有料到,一個黑影躲藏在背後,聽著我和家超所說的一切。她正是許希佩嵐,她的淚珠滾滾流下,心想:原來睡美只是在利用我完成自己的使命任務!她對我的愛,關顧都是虛偽的......
許希佩嵐走到屋子的廚房,拔出一把長短適中的刀子,流出陰森的笑容和恐怖的眼神。待鬆鼠走了,她緩緩踏進了房子內。我奇怪地走進許希佩嵐,卻沒有留意她手上鋒利的刀。慢慢抱住她,希望令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愛。突然,許希佩嵐猛的把刀插在了我的腹部!我驚嘆一聲,卻仍緊緊擁抱著她。可能這就是「朋友愛」的緣故。她充滿敵意地說:「為何你要欺騙我?背叛我?利用我?」我力不從心地勉強吐出一段話:「不是的......我是真心真意跟你做好朋友的!其實我從另一個宇宙派過來的精靈,我的使命是讓你改過自新,而並不是想背叛你,讓你殺在我刀下,你一直是我最親的朋友。試問我從未做過對你不起的事。請你相信我吧!」
許希佩嵐「呀」的一聲恍然大悟。才發現自己所犯的大錯特錯,傷害了唯一愛自己的人!她正懊悔之際,一個想法劃過長空。「啪」一下,許希佩嵐和我竟同一時間打了一個響指。黑魔法和純魔法融合交錯成一體。一道彩虹成了橋,把我們兩個曾經好友,再成敵友,現回好友送往未來的世界,我的血成了留下的痕跡,象徵著我們的足跡。
這段友情的愛把我的傷口痊愈了。這時,我發現我再感受不到那傷痕累累,卻又很溫暖的小手。現在的我,只想尋找她。一走出房門,就看見許希佩嵐的蹤影。我發現她失去了眼神中的仇恨,取而代之的是熱淚,滿滿的熱淚。我們擁抱著,我說:「我們的誤會實在太深,希望你放下怨恨,相信我們之間的友情。」許希佩嵐說:「我不應先入為主,不相信你。就是你的愛陶冶了我的性情,因你令我相信世上有人願意愛我。我從此不與世界為敵,不再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們踏上了旅途,懷著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以互相關顧,守望相助,成為永遠的好友!
在叢林裏,一位快活的小精靈正在欣賞著晚霞。天上的雲朵柔白變紅,映襯著黃澄澄的太陽。正當小精靈陶醉在美景中,突然有道強光,把慌張的精靈吸入了無盡深淵之中。
「哇、哇」在一個金碧輝煌的皇宮中,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女嬰誕生了。那名女嬰從小便異常喜愛睡覺,因此大家都稱她為「睡公主」。
「睡公主」每逢睡覺,腦海總會傳來一把微弱的聲音呼喚著她。她逐漸長大,腦海中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忽然有一天,那把聲音消失了。然而,「睡公主」仍惦掛著彷真彷假的聲音。在一個晴朗的下午,她與父親和將軍外出狩獵。「睡公主」目睹了將軍射殺小鹿的經過,為小鹿感到傷心和憤怒。她的心口傳來一陣刺痛,猶如有無數的巨浪翻滾著。「睡公主」感覺有股力量正從體內流失。天空突然變得烏雲密佈,下起傾盆大雨,雨中更夾雜著閃電。正當將軍拿起弓箭,準備再次射箭時,有道閃電劈在他身上,使他昏迷過去。「睡公主」的父親目瞪口呆,趕忙丟下弓箭,跑到「睡公主」身旁保護她。「睡公主」看到這一幕也感到震驚極了。她心想:難道我能操控天氣?她想要再嘗試施法,可是卻力不從心,天氣仍然暴雨交加。
在「睡公主」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十分雀躍,而連日狂風大作的天氣也回復晴朗。她打扮著自己,卻不小心把最心愛的裙子弄污了一大片。她感到難過及自責,想著為甚麼自己那麼大意?「睡公主」情緒崩潰,窗外又下起大雨。她全身感到虛弱無力,在不知不覺中昏睡過去。皇后與國王到「睡公主」的房間呼喚她,卻發現她已昏睡了。
國王和皇后連忙嘗試請來各位名醫醫治「睡公主」,卻都不成功。他們為了喚醒「睡公主」,派發宣傳單張,希望能找到救治睡公主的辦法。一名來自遠方的王子剛好路過,突然記起一種能醫治昏迷病患的草藥。他長途跋涉到樹林中摘取草藥,並親自送到皇宮。他吩咐廚師把草藥做成藥湯,再喂給「睡公主」。
不一會兒,「睡公主」回復了知覺,卻怎樣也睜不開眼。她嗅到四處瀰漫著草藥那濃烈的氣味,知道自己食用了含有會使食用者失明和失聰這些副作用的草藥。突然,她的腦海中浮現了一位小精靈的影像。小精靈說:「在你出生時,我意外地進入了你的靈魂,我為了和你溝通,便讓你經常睡覺,可惜都失敗了。我逐漸衰老,便決定把我的魔力傳授給你。」「睡公主」知道控制力量並沒有想像中般簡單,打算以後好好使用魔力,而應使用它來造福人民。此時此刻,她已從一位愛睡覺的小女嬰蛻化性一名成熟的女孩。雖然她失去了視覺和聽覺,她卻學會了懂得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並感到無比的快樂。
睡公主被巫婆用針刺了一下之後,她的靈魂便離開了她的身體。在旁人的眼中,人們都認為她永遠地睡着了。突然,巫婆走到她的旁邊,蹲了下來,微笑著道:「哼哼哼,她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根據我的研究,靈魂只要離開本來的身體便無法進入有意識的物體裏,這也是為甚麼人死了不能復活的原因。」
在她遊蕩了很多年後,她在森林找到了一個少年在製作一個機器人,她心生一計,便偷偷地潛入它身體內。少年便把她帶回他的家裏,睡公主一驚因為這正是巫婆的家。她決定一定要殺死巫婆。於是,她便打探情報,首先,她問了少年,少年覺得這是機器人的好奇心,便毫不猶豫地回應她,從中她知道兩個秘密:第一,巫婆在很多年前製作了一種藥,可以令人長生不老;第二,這個少年是巫婆的兒子,他的名字是— 吳萬兔。於是他決定先研究這個身體,突然,她看見巫婆,然後,她便飛快地跑到牆角。她看準時機,一刺,她以為已經得手了。但原來這是巫婆的分身,巫婆的真身發現了他,便產生了一場龍爭虎鬥,不知為何,巫婆處於劣勢,突然,巫婆和睡公主說:「其實……我是你的媽媽!你這個不孝女!」這個時候,睡公主問:「為甚麼你要殺我!你又怎知我是睡公主?」巫婆說:「這個……你自己發掘啦!」這時巫婆使用法力送睡公主回到過去。
這個時候,睡公主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和巫婆正在一起睡覺,證明了睡公主的媽媽是巫婆。突然,巫婆猛一下地睜眼,邪惡地盯着自己,惡狠狠地說:「你真美,不過美也是一種罪。」一切都通了。由於睡公主太美了,巫婆羨慕她,於是不甘她太美,想殺了他。不過好在睡公主醒了。
睡公主再次穿越到未來,望着眼前放棄自我的巫婆,喊到:「美並不是一切,我雖然美過你,但你也有好過我的地方,例如:你能製造長生不老若,而我不能。相信那位少年是你培養的,他能造機器人都是靠你,但我不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所以美不是一切!請振作起來!」巫婆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的觀念都是錯的。她便改過了自身,活出更好的人生。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位奶奶正坐在孫女們的床邊,繪聲繪色地說著睡前的小故事。
睡公主的童年十分悲哀,她出生的時候,媽媽因失血過多而小產身亡。雖然爸爸十分愛惜和疼愛睡公主,但他因為失去媽媽而產生了令人憐憫、同情的童年陰影……
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睡公主發現不知哪兒兒傳來了一陣陌生的聲音,正在談她爸爸生命危殆的事,便沿著聲音走過去。令睡公主意想不到的是,那原來是幾隻小鳥!那一瞬間,睡公主又錯愕又驚惶。錯愕,自己能聽到動物的聲音;驚惶,她的爸爸被繼母毒害,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了。聽聞了更多關於事情的經過後,睡公主毫不猶豫地開始行動!
經過深思熟慮的部署,她立刻啟程到山洞找博士。博士透過水晶球判斷睡公主的爸爸的病況。最終,博士得出了一個結論—她的爸爸急需要解藥。睡公主必需獨自啟程去搜集三個材料—獨角獸的血、壁虎的尾巴和老虎的毛髮。臨別前,博士還給了睡公主一個能瞬間轉移的手錶方便她找材料使用。
睡公主便立刻移動到黑森林尋找獨角獸。到達後,她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她便沿著聲音走去看看。走著走著,她便看到一隻幼小的獨角獸,牠的角被樹枝纏繞著。牠的毛髮白皚皚的,眼睛藍如海水。看到它可憐的樣子,睡公主立刻衝上前救牠。牠的角已被樹枝勒出血,樣子十分痛苦。睡公主馬上替牠解除樹枝。最後,危機解除獨角獸感動不已,淚水在眼框裏打轉,牠由衷地感謝了睡公主,並給了睡公主她的第一件材料—獨角獸的血。
她告別了獨角獸後,便啟程去第二站—「昆蟲樂園」。她通過手錶移動到「昆蟲樂園」。在尋找壁虎的過程中,睡公主多次被蚊子叮傷,鞋子因走路過多而磨破了,腳也早已因為草和樹枝而磨損了。她當時十分氣餒,想過放棄。但想起爸爸曾跟她說過—鍥而捨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縷。即使遇到很多困難,只要永不放棄,必定會迎來署光。睡公主決定抱著這個信念繼續尋找壁虎。終於,經過一番努力,睡公主在石頭下找到了壁虎。睡公主替壁虎抬起壓著它的石頭,而壁虎為了報答睡公主,便送了自己斷了的尾巴給睡公主。
告別的壁虎後,睡公主便移動到了熱帶森林尋找老虎。在尋找老虎的過程中,睡公主看到一群猴子。碰巧,猴子們有些老虎的毛髮,希望跟某人交換。睡公主得知好消息後,便跟猴子談判。最後,睡公主十根香蕉跟猴子交換了老虎的毛髮,睡公主便成功取得三項材料。
最終,她不久便回到博士的山洞,給博士所得的材料,製成解藥。解藥完成後,睡公主馬上去尋找爸爸。怎料,爸爸已死了。睡公主亦得知「解藥」的作用是來統治世界,並不能醫治任何病人。而爸爸被殺害的原因是因為他發現了繼母的詭計。繼母為了掩飾這件事不惜殺人滅口,也殺了睡公主的爸爸。睡公主為了保護世界,所以她用自己的力量瓦解了這個「解藥」並殺了繼母,以免她繼續破壞。
奶奶合上圖書,語重心長地跟她的孫女們說:「在現今社會中,很多人會像繼母,為了掩飾真相而說謊,甚至傷害別人。但亦有人會像睡公主一樣,維護正義。你們長大後要將睡公主一樣伸張正義,知道嗎?」
孫女們點點頭,帶著奶奶的話進入夢鄉。待孫女們睡著後,奶奶從寶盒中拿出手錶,微微笑了笑。
一天我加班至深夜,登上了那輛熟悉的電車,穿過北角的大街小巷,踏上了漫長的歸途。在睡意的衝擊下,我的眼皮漸趨沉重,而當我剛剛淺睡時,一陣吵鬧聲從車頭傳來。我不耐煩地看向雜聲的源頭,只見車長滿面怒容,而另一位身披白袍,鬍子及腰,頭戴黑色烏紗帽,像仙人般飄逸,和簡單樸實的電車格格不入。但這位高雅的「仙人」,卻正在臉紅耳赤地與人爭吵。「甚麼?你竟然沒聽過名滿天下的李太白?還要我付甚麼車費?」車長不耐煩地答道:「無論你是太上老君還是特朗普,在電車上也要付車費!」
眼前這位「仙人」明明令人感到煩厭不已,身上卻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叫人想要幫助他。於是我走向他們,大喊一聲:「不要吵了,我來幫他付總總可以了吧。」我拿出幾枚硬幣,投入車資箱。
「感激不盡!請問先生何許人也?」白衣人轉頭對我說道。「我......我叫劉家寶。」「那字呢?」他笑笑,我有些不解。「字?」我們在空盪盪的車廂找了座位坐下。「我是李太白。結交天下文人豪士,大家皆對我敬仰萬分,現在竟被一個小小車夫攔截,真乃虎落平陽被犬欺。那你為何夜深仍不歸家?」聽到那個名字,我十分詫異,但為了不失態只好當自己聽錯。「我要加班工作,已經習慣了。唉!」李白聽罷,慷慨一笑,大聲道:「好1我很欣賞你這種努力!年輕人就是要報效國家社稷!想當年我受皇上重用,自由出入長安城宮殿,意氣風發,連高力士都要屈身為我脫鞋呢!』停了一停,話鋒一轉:「現在皇上尚安在?」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就這般尷尬地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問:「大唐王朝是何境況?」我還是決定告訴他殘忍的事實:「早就亡了。」
李白聽後,臉上的笑容暗淡下來,隨即強打起笑容,說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也不改過多驚訝。」說著,電車慢慢到達終點站,我拉著李白下了車。
晚風吹過,李白看著天上的明月,開口邀請道:「我與劉兄如此投機,不如同酌幾杯。劉兄可知附近可有酒館?」我無奈扶額:「有啊,叫便利店。」李白疑惑地問:「便利店?真有異域風采。」
提著一袋啤酒,我們相伴坐在海邊的長椅上。「這酒盏真有意思,竟然是金屬的,裡頭盛的一定是很名貴的酒吧。」他瀟灑地一笑,向我舉杯:「劉兄,李某敬你一杯!」
數瓶酒下肚,我們都已微醺,李白望著月色,感嘆道:「嗟乎!世事真是變化莫測。以前我受重用的日子不復在,淪落至嶺南,來到此地。大唐盛世不再,曆來改朝換代,見證了多少偉人大事,如今都已成浮雲。」他隨即舉起酒罐,一飲而盡。
李白卻說:「世事變遷,唯有天上明月是永恆的。所以與其執著世間功名利祿,不如及時行樂,享受當下!」他酒後的樣子,跟喝酒判若兩人。我看著他失落卻又自我開解的樣子,不禁想起他的名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想到這裡,我也仰頭喝下一口酒,看著他在月下與月影共舞,我頓時理解了他的心態。以前在課本上讀李白,只驚嘆於他的想象力和流麗的文筆,似仙人般飄逸的詩詞,卻未曾了更欣賞他放下得失,活得自在的人生態度。
李白至此,已是喝得瘋瘋癲癲,突然仰天大笑:「我在人世間沒有甚麼可以依戀的了,不如去追求天上的明月與其相聚吧!」言畢,撲向海中的月亮倒影,消失在層層海浪之中。
我坐在電車角落的位置,斜對過椅着寫着「禁止倚靠」的扶桿的中年男正對着那無辜的手機破口大罵,電車到站時的「叮叮」聲與他的罵聲相比,簡直是蚊子潺弱的喘息與大象粗魯的鼻鼾。突然,一口吐沫毫無預兆地落在我純白的球鞋上,這時,我正捧着魯迅的散文集,正讀到「不再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消亡」這一句。
我決定不再沉默,我揣着滿腔奮勇,握緊雙拳,正準備從座位一躍而起,卻被一卷書死死地按了下去。「小兄弟,莫衝動。」一把滄桑而渾厚的聲音以不符合現代人的語氣闖入我的耳畔。我正準備「第二次暴發」,一回頭,啊,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我觸手可及處,長衫,橫眉和他那標誌性的一字胡——活生生的魯迅就坐在我的旁邊!「可是,你不是說沉默會使人消亡嗎?」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倘若你與那男人體型相當,我會勸你暴發;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暴發,只會被暴打。」他細細端詳着我,脫口而出一句更經典的名言。
我看着我那與扶桿一樣細的手臂,一盤現實的冷水潑滅了我理想的怒火。
正當我想與他繼續攀談下去,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雙尖銳的眼睛從上以下地注視着我。我枱頭,發現是一位健壯得如退役運動員的男人,若不是他滿頭的白髮,我幾乎以為他正值壯年。老人突然開口:「年輕人就該站着,老人才該坐着,起來!」我望着怒目圓睜的老人,手足無措。這時,魯迅微微蹙眉,不解地問:「為何要起來?」老人瞥一眼魯迅,大言不慚地說:「從來如此!」魯迅緩緩抬頭,冷笑一聲:「從來如此,便對嗎?」在這一刻,時間靜止了,老人啞口無言,而我彷彿回到了魯迅所在的時代,親眼回睹了他「橫眉冷對前夫指」的英勇身姿。周圍的乘客也被他的仗義執言所震懾,電車「划划」駛進終點,魯迅褶皺,在人們的掌聲與擁簇中走出車門。他走出車門不到三步,回頭望着我,大升呼喊着說:「小兄弟,保重。」
我趕忙去追逐他的身影,他卻倏乎消失在拐角處。我上了另一班電車,又坐在同一個位置上,期盼著他再一次地坐在我身邊。但事與願違,坐在我身旁的是一個光頭男人。這時一個老人踉蹌地從車廂另一頭走來,似乎想在這一節車廂中找到一個空座位或者是一個願意給自己讓座的年輕人,可是這裡既沒有前者,也沒有後者。他把炙熱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開始敦促道:「年輕人應該讓座給老人。」我大義凜然,毫無半分懼色地說:「從來如此,便對嗎?」老人忿忿不平,一把扯過我的衣領,用他的木頭拐杖指著我,妄圖教訓我。車廂中的乘客如被吊起脖子的鴨子,躲在自己的座位中目睹這一切,彷彿在看一場戲劇,卻無人再像魯迅一般為我仗義直言。世上再無魯迅,世人皆是魯迅筆下之人。
某天在電車上,李白坐在我身邊。
我側身伏在生硬冰涼的車窗框上,睜著乾澀的眼望著外面夜色正濃。叮叮聲響起後,又有人下車去。剛才下班後,我想例外地坐一回電車到中環看看海。反正明天不用再到那公司報到,以後大約也不會去。最近上司對我的鄙夷和怒氣都已經封存在我左側紙皮箱內冷漠的通知書。
風又拂過時,雲霧相繼散去,露出一輪明月。月色照亮了我中學時積灰的記憶。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我也像那古代的文人,失意時賞月。我被自己的無稽逗笑了片刻。
「可是你想李白官場失意時,還能想像出玩伴,豈不是更幸福嗎?」我嚅嚅自言。
這叮叮車又到了一站,突然一襲白衣大大咧咧闖入我餘光。他甚至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的座位。
「有酒嗎?」
我扭頭一看,才被一陣發酵的味道薰醒,來源正是那繫着腰帶的白衣裳,往上是束起的長髮男子的臉,朦朧地瞥着我。我呆楞住幾秒,混亂的腦袋也上不清他是穿越的瘋子還是秀場中跑出的角色扮演員。他又催促了我一聲。
「啤酒行嗎?」
看着他荒謬的模樣,我鬼使神差地回答,從袋子中拿出我準備留到海邊的啤酒罐子。他好似疑惑了一瞬,傻笑着接過我打開了的啤酒罐子。他仰頭大倒了一口。還頗瀟灑,我看着他。
「這酒好……」他嚥下酒。
我心裏笑道:啤酒還算好酒?這品味還真配不上這身行頭。
他打了個響嗝「……好苦。」
「……你是演員嗎?我都不知道最近流行扮古代人。」我問他,順手給自己也開了一罐酒。
「我……嗝……是李白。」
他右手一揮,半瓶啤酒殺在了我的紙皮箱上。
我被噎住了,被辭的鬱悶轉移到了對這位李白的注意力上。然後他自言自語,像是在吟詩,甚至讓我有種他在與我一見如故,把走盡歡的錯覺。我醉上心頭,也突然少出了聲。
他長嘆一聲,舉着啤酒罐對着月亮就喊:「別人看我太瘋癲……」這本可以裝下一肚子煩惱的寂寥車廂,也被這位李白吵得顫起來。
看着他這副自若模樣,我也大呼一聲:「我笑他人看不穿!」這樣出格的話,突然和在我眼中轉向的景色相襯。
「被排斥又如何……我偏不做近諛奉承的偽君子!」李白又喊一聲,反手把喝空的酒瓶往地一擲。
我不禁罵了他一句這任性的行徑,又笑起,跌撞着幫他撿起酒罐子。
他又嚷嚷着:「這位公子,你又可有甚麼抱負啊?」
我迷糊着大聲回應:「我不做被金錢擺佈的木偶!我可以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嗝……」
他大笑讚道:「好氣概!」
我們像故交,在狹窄侷促的車中說着比天還寬的荒謬大志。喝到地板被倒濕一片,呼喊到旁若無人。空蕩的電車座位,都被安置了好大一團歡樂。有人伴着,飲酒,作樂,好不熱鬧。
電車終於到達終點,我們喝完袋中最後一瓶酒。
擦擦眼睛,李白不在。虛無得像他詩中影子締造的第三人。
下車後,風景依然冷清。大海在眼前,酒卻喝完了。
所以李白並沒有真的擁有熱鬧的幸福,即時他已看破浮雲。原來如此寂寞。
月下獨酌——以樂襯悲,其實悲更悲。
某天在電車上,李白坐在我旁邊。對的,李白,你沒有看錯。你可能會想,寫的人怕不是瘋了吧...
事情是這樣的,適逢最近與朋友吵架,白天上課時又因開小差被老師抓個正著,結果放學要留下來罰抄《月下獨酌》。好不容易抄完,早已夕陽西下,說好一起回家的朋友亦不見蹤影。
「唉……真倒霉,我如今才真的是『對影成三人』。罷了,回家吧。」
「叮— 叮—」我帶著一身的疲倦,跌坐在座位上,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吨。再醒過來時,只見一個身穿古裝的男子就坐在我身旁。心想:\咦,這似曾相識的臉龐。怎麼……跟我剛剛罰抄時教科書上如此相似?\我慌忙地掏出了手機找李白的肖像:「不會吧?這是李白?」
「正是老夫。閣下有何貴幹?」我嚇呆了,我剛剛把心中所想說的出來了!
我竟真的遇到了李白!回想起那使人抄到手酸的罰抄,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雖然這很冒犯,但你有事沒事寫那麼多詩幹甚麼?你知道現在的學生學這些故事,學到都快要瘋了!」
只見他沉思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說道:「首先,我寫的時候亦真的不知道會成為你們的教材。寄情於詩,不過是想有個地方盡情抒發心中愁思罷了。於你而言,這不過是無聊的讀書過程,但於我而言,卻是真真切切的孤獨及寂寞。不知道你有否經歷過若無知己,感到不被人理解的時候?」
一息間,與好友爭執、冷戰,被身邊人拋下,獨自離校的畫面,一幀幀於我腦中浮現。是啊,所有人都有孤獨的時刻,李白有,我有,你有。我又憑甚麼否定他的情感呢?似乎,我能理解他了……我把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事,都告訴他,不知為何,我相信他能夠理解我,他會懂的。
李白聽完我的話似乎有點苦惱:「如果你再年長幾年,我也許會勸你大醉一場,這解決不了問題,但心中總會好受幾分。你尚年輕,路還長著。遇到煩擾的事,事先理清思緒,以文字把它記錄下來,給自己一點喘息的空間,再去尋找出路。」
不等我回應,便聽到電車廣播:「本車已到達終點站,請乘客下車。」我下意識地站起身,準備離開,回頭一看卻發現李白仍端坐在座位上。
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其後,他爽朗地大笑著並向我揮手。
眨眼間,他便消失了。
這如真如假的相會,就像是解答了我多日的迷茫及心中不忿。詩詞,並不再只是枯悶的一晚、為考試而讀的,它們都是有血有肉,寄托著作者的情感的作品。
《月下獨酌》不再只是月、影和李白,是我們的寫照。
那天我的書又不被出版社採納了。這次我所寫的兒童讀物很是讓我滿意,兒子看的時候也十分沉迷其中,說故事內容十分有趣。可是出版社卻因為故事內提及到打斗和吵架的情節,便被「這會教壞小孩」的理由而回絕了。這究竟是第幾次了呢?我雖然寫了不少作品,但都被指不適合小孩閱讀,全都被拒絕了出版了。
多次被拒是我很是心灰意冷,為了轉變一下低落的心情,我坐上了一輛電車,前去兜風。我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手上那被拒出版的草稿,不禁嘆了一口氣,臉上也不禁露出憂傷的神情。這是我感覺到旁邊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穿著中山服的,臉上留著些許鬍髮的男子,我脫口而出地喊到:「魯迅?」男子說道;「你認識我?」,接著說:「請問你知道這是哪裡嗎?這裡的光景我未曾見過。」我回答道;「這裡是二十一世紀的香港。」
這時,我發現魯迅手上抱著一疊紙張,便問道:「請問先生手上拿的是什麼?」他回道:「這是我方才被出版社退回的稿件,他們說這些思想不合時宜。」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雖然有些氣憤與沮喪,但仍然泛著亮光,似乎這並沒打算就此放棄。他又問道:「你呢?你手上抱著的也是草稿嗎?」我低頭望著手上的稿件,又是一陣失落的感覺,說道;「我手上的也是被出版社退回的稿件,他們說當中的情節涉及暴力,不過是有些正義與邪惡之間的戰鬥,怎麼會令小孩子學壞呢?」這般想著,腦海中又浮現起那一段段令人挫折的記憶。
「你這些情節涉及打鬥,現時的家長不會接受的,會帶來不良影響,他們想小孩讀的是正面、幻想中沒有邪惡的世界,如童話的結局般美好而純真。你還不明白嗎?你不需要教育、告訴他們世界上不盡是美好,要懂得防范壞人,更不要說什麼正義打敗邪惡的打鬥,不管你再交多少次這樣的稿件給我,我都不會接受的,假如出版後,你的書又被那些家長投訴,甚至抵制,到時候銷量慘淡,不論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你聽我的,乖乖寫回現時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好了。」說完,編輯把那疊稿件扔到地上,稿紙散落一地,又扶著額頭,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愣在原地,責罵聲不斷在耳邊迴響,那口氣彷佛如千斤重的石頭壓在我的肩膀上,讓我喘不過氣、直不起腰、抬不起頭來。
回憶如壓抑的海水般把我淹沒,一個想法不禁脫口而出:「我是逗真的應該改變自己,寫回那些人希望我寫的『童話』呢?我是否應該就此放棄呢......」
沒想到魯迅聽見「放棄」二字,突然失去了剛才的溫和,板起臉道:「放棄?為什麼要放棄。一天不達到目的,一天都不能放棄!」我被他的氣勢懾了懾,小聲答:「可是我的寫作根本不適於這個時代。」魯迅聞言嘆了口氣,「你一開始難道是為了迎合社會而寫作的嗎?」此時,電車停下了,我看到中央圖書館幾字,上次來這裡已經是上個月了吧,我的思緒隨著魯迅先生的質問,飄逸了過去。
上個月,我興致勃勃地帶著兒子去圖書館,準備讓他感受文字的樂趣,圖書館內,書頁翻動的聲音,孩子捧書閱讀的認真模樣,良好的氣氛一下子抹平了原有的那一點疲倦愁緒,但當我隨手拿起幾本兒子挑選的兒童讀物,卻發現其無一不是童話故事,人物凸起的封面,磨砂觸感的圖案,確實是吸引孩子的辦法,然而書中的內容,要麼是王子與公主的美滿生活,要麼是少女到處幫助別人,故事固然有一定趣味,但對於現實種種、生活的小難關,兒童讀物卻彷佛視之為禁忌,絕口不提。
「爸爸,世上有仙女嗎?為甚麼我沒有遇到過?」看著兒子天真期盼的眼神,我只記得那時自己便暗下決心,要寫出與眾不同,能夠讓孩子得到有用且富有趣味的兒童讀物。
電車載了客,又緩緩啟程,我的思緒因此中斷。回過神來,魯迅問我:「想起你寫作的初心了嗎?」我恍然大悟,是啊,我一開始就是為了改變大家對兒童讀物的局限而寫作,現在怎能因不被大眾認同就輕易放棄?
「朋友,盡情發表你的創作。」他說罷,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輕輕的一下,卻如此有力,彷佛把整個世界都交到我肩上了。
我瞥了瞥窗外的世界,看著雨點落下,落得越來越多了......可是電車裡的人,都只深深地看著手機,沒意識到車快到終點了,他們還沒拿傘。
「人們都睡了。」他突然道:「你就是那個唯一醒著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突然想起,眼前的他,曾說過一句振聾發聵的話。
「只要有人是醒著的,你就不能保證不能抱墻打破。」
也許只有我看透了世故,因此會被排擠,被否定。但這代表我要哺糟啜醨,失去寫作的初心嗎?我想把世界的面貌呈現給孩子們,讓他們長大後找到方向。然而現今的大人,只為孩子們打造出一個「烏托邦」,局限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終究困于大人為他們建造的圍墻裡。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甚麼魯迅會突然出現在我隔壁了。
我們都承擔著為人們打破圍墻的使命......
「孩子們是未來世界的棟樑,不要小覷你對世界的影響。」他微微笑著道。
「你怎知我會成功呢?」
「真理一開始只會存在於少數人身上,之後慢慢傳播出去,感染所有人。」
他的話的確有道理----畢竟他當年被拒的作品,如今都成了每位學生的必讀書目了。
不知不覺,電車漸漸停下了步伐----換我來接著開這輛電車了,把人們載到思想開明的未來......慢著!
「魯迅先生?」
隔壁忽而甚麼都沒有了。但我腦海裡被他牽動的思緒,仍在起伏不停。 一切,恍若一場夢,但他的存在,卻是那麼真實;他的話,卻是那麼撼動人心......
我低頭一望,卻發現他的座位上,留著一張小紙條。顫抖的手,花了好大力氣才拾起來了這張紙----分量極重的一張紙。
「希望你能成為第二個我。」
某天在電車上,李白坐在我旁邊。
拿著徵文比賽所得的獎金,買了一罐啤酒,我在深夜的電車上酣飲,瞇著眼睛看窗外繁華的街道,心中的迷茫愈發濃厚。儘管手中捧著燙金的獎狀,心裡有著對文字的熱愛,但是投出去的履曆卻如石沉大海般杳無音訊。自古文人多失意,正所謂「官家不幸詩家幸」,作為一個文科的大學畢業生,縱使有一肚子墨水,在香港這現代的大城市裡也無立錐之地----找不到工作,交不起房租,由高材生淪為社會底層。在醉意中,我又想起了我徵文比賽作品的主角,李白。懷才不遇,古今文人的命運竟是相似的!我嘆了口氣,在空蕩蕩的電車裡,幾乎聽到了回音。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高人!」一陣豪爽的笑聲傳來,我轉頭看了吟詩的男人。他衣衫襤褸,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臉色酡紅,一身酒氣,提著酒的手不住顫抖,似乎醉得和我不相上下,但那豪邁自得的笑容是我沒有的。怎麼會這麼巧,剛好就讓我碰上一位同樣愛吟詩的醉漢?這莫非是命運的安排?我朝他揮揮手,朝他走去。
「老兄,你喝的甚麼呀?」我把我的青啤酒推到他面前。那男子頓了頓,隨即大笑道:「賢弟啊!此乃桃花潭萬家酒店老闆釀的女兒紅!」我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心想他真是醉得不輕。
但我也沒好多少。我哈哈大笑,舉起酒罐對上窗外明月,道:「那我們這是不是『對影成三人』,啊不,是四人還是五人?」我醉得前言不搭後語,對著地上的兩個影子發冷。那男子挑了挑眉,道:「再喝多點就一個都沒有了---正巧,我剛剛也想到了這句,被你搶了先機。」
兩個醉鬼倒在電車長椅上,嘮了起來。平時壓抑的情緒如洪水般爆發了出來。我的委屈、我的狼狽、我的無奈,一一呈現在這位令人感到親切的陌生人面前。他含糊不清地應著,在我背上拍了拍;「天生我材必有用,賢弟不必妄自菲薄,時機未到罷了!」
這人可真是李白的忠實粉絲,三句不離他的詩句!在夜色和酒精的影響下,我們聊得愈發起勁。聊天、聊地、從風花雪月到少年意氣,百無禁忌。我打量他的臉,他甚至留著烏黑的長鬍子。我想,假如李白來到現代,一定是這個模樣。突然,他抬起了頭,道;「這是哪兒?」我想起他最開始提到的女兒紅,故意打趣他道:「下一站就到桃花潭了。」他若有所思,道:「那我下去買點酒吧,我很久沒見過汪倫了,我好久沒見過他了。」我微驚,不願就此與這位一見如故的朋友分離,強撐著爛醉如泥的身體上前去挽留他。
我請求他留下聯絡方式。他哈哈一笑,手指蘸了蘸酒,在我皺巴巴的襯衫上塗抹了甚麼。在車門開啟後,他大步離去,而我像被抽走了靈魂,徹底醉倒在地。直到終點才被司機架走。
回到家後,我脫下了我的襯衫,上面還留著酒痕。模糊不清,卻隱隱看出了落「指」者豪放不羈的個性。我盯了一會,那似乎是一個簽名,那正是「李白」二字。
難道那人真是李白?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我寧願他是,我希望他是。
我把那件帶著簽名的襯衫收藏起來,將他視作故友的貴禮。李白到底是甚麼樣的人?我曾把他當成天上明月,人間最烈的一壺酒。但是贈我酒字簽名的那位先生卻是那樣平凡,那麼容易親近。文人墨客,帝王將相,到底和我們這些平凡人有甚麼區別呢?或許太陽也只是被稱為太陽的一顆星星。人無須被分門別類,我們本可以融為一體,不分階層、你我。
我從記憶中抽離出來,登上電車,準備上班。
皎潔的月,在靜謐中灑下光輝。山崗上升起一輪月,一片霧,一絲冷。車廂裏滲白的光和外面形成了兩個界限。我提着偌大的行李,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漸次下車,從月台上永久地模糊了身影。我掃視着膝上的《狂人日記》,還想着那個曾經的世界,那個「他」的世界。
我不願再去面對這個世界,這一切太過醜惡坎坷、太過骯髒。我筆下的文字也曾見證過太多的陰暗:只為錢財卻背叛妻女、靠着出身全無才學獲權獲名的關係戶、被壓迫的工人……我不願再去寫、不願再去看、不願再去想。
我離開了都市,在陳舊電車上仰望逝去的景物,不留下一點印記。雲層的教錯處,抹下了細度的黑暗。這是一個荒誕又黑暗的時代,而我已然厭倦。
電車沉寂着,無聲地向前行駛,窗外與人流擦過,而我不願看清他們或瘋狂或冷漠的神色擠壓過來,卻只能在窗上擠着,從未上車。
這車一直在向前走,沒有盡頭。似乎時不時也停下過,可從未有人上來,也從未有人下車。伴隨我一路的,似乎只有窗外的星辰月色,和場上英倫風的老鐘滴答走着。
牆上的鐘指到了整點,一瞬似乎車廂瀰漫的光雲變暗、變暖。窗外的烈日升起,一幅黃土飛揚,動亂異常之樣。列車門敞開,一留着八字鬍鬚,身穿深青馬掛之中年走近,但上面沾滿了泥點,顯眼得很。他眉頭深蹙,一副不滿的樣子:
「有病吧!一個個的覺醒不了嗎?何為國家之願景?又何為青年?」
他從口袋逃出了一顆半透的紅色硬糖,無奈搖了搖頭。
窗外那群人還是擁簇着,瘋了似地用手敲打着車廂,但無一例外被隔在了門外。他們被卷襲在了時代的浪潮和漩渦之中,再也無法脫離、前進,他們的腿像被拴住了似的,無法踏上這趟電車。只有那位先生,踏上了車。我不知他是誰,卻隱隱地感到了他的不同,或是心理使然、又或是其他的。他坐在我旁邊,卻又只是自顧自地坐着,憤然又無奈。我似乎依然孤身一人,無聲息地翻著膝上的書。他入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我不禁被他這無聲的動作吸引,也向外看去——
掛鐘再響,外頭一片悽苦之景,官吏貪油水,百姓的田地一片片地被割走,妻女因家庭窘況而被賣到他處。他們起早貪黑,日日趕工,只能用僅有的糧票換取些許的白米解飢。我看到這些,忍不住抱怨。那先生終收起壓在眉上的烏雲,淡然地笑了。
「你這小伙倒是奇怪。年紀輕輕地便抱怨這怨那。」
我冷嘲:「先生看上去也不大風光。」
他笑意淡了,儒起不減:「是啊!我也怨。只不過見怪不怪了。」
「我也怨如今遍地是豺狼猛虎,吞人嚼骨。官吏恨不得掏空百姓的錢囊,榨乾咱人民的血汗錢,交不了稅的就賣田賣女……」還未說完,我便驚覺車窗外的畫面再次扭曲,孩啼嘶烈,眼前畫面令我愈加心寒,我瞧見了田野上的人民,街上家裏的老百姓在一瞬間成上一堆堆米粒,平鋪在了大地上,歸於稻田,再無反抗。官府裏走出了一隻隻碩鼠,肆意地吞食着大米,鑽進了米堆,猖狂異然。一切都在朝車廂靠攏,又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一片煙蔓延了窗外,老鼠沒踏上列車,大米亦不再也大米。
我茫然望着窗外一切散如塵埃,如被抹除了所有痕跡,灰飛煙滅。鐘聲再響,稍安撫了我心中驚惶,窗外景象又是一變——
是一位位意氣風發的男人,談笑風聲。不似方才的衣衫襤褸,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皆是春風得意。
「先生那邊的人,似乎也並非全部受着社會迫害。」我試探發問。
先生神色不虞,隨後惋惜一歎:「被當今迂腐所束縛的,並非他們;而是……她們。」
勿影隨着急步疊加,我忽察怪異之處:影子,他們的影子,在詭異地扭曲着、掙扎着。那是一個個曼妙的倩影,屬於女子那婀娜的體態,卻如同被鎖鏈所困,苦苦掙扎。他們被釘於男子腳下,手無力地欲抓住地上凸石,卻徒勞無功。那是一道道無聲的吶喊,控訴着如同漂亮儡傀的自己,被迫成為男性的附屬品。
「沒人看得見她們。」先生語氣盡是悲哀,「女小從父,母大從夫,夫死從子。她們只能是賢妻賢母賢內助,一個影子,卻從不是獨立的個體。」
我望着幾個男人上了電車,可腳下的影子卻被留下在車站。沒有人認得她們,沒有人會記得她們。他們絕望地看着電在緩緩開動,然後自己被時間吞噬,消失在沉寂。 「女子不應遭受如此不公。」
「我知道。」先生歎道,「但他們早就在封建制度沉溺。」
電車加速行駛,一眼大國了窗外的風景軌道路過月台,看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不斷更替又重覆。那蒼老的面孔一把拉起了前面的男孩緊緊地不放,一口吞了下去,臉上突然回復起了年輕的氣息,就像脫了殼的蛇——然後他的雙眼,閉上,隔着眼皮似乎用力眨了一刻,在下一秒時睜開,已是新人的面貌。紅潤的臉皮,蒼白退去,換成了男孩的臉和眼睛。
我無法看清一個完整的過程,腦袋無法理解、無法看懂,這荒誕的情形。
電車在月台邊駛動,那人群拉伸至無際:一個吞一個,無一可逃出被吃的命運。我們駛過,他們吞食的速度追趕上。男孩衰老的片刻又吞食掉下一個人,一直—— 他們張口的樣子像陰間行走的惡魂,臉上抽搐一下,又成了新的。如着了魔的世道……
「別看了。」先生沉重的語氣說。我轉頭望向了他,他並沒有望向我,眼神一直地停留在掛鐘的地方。
掛鐘響起,窗外的人群突然扭曲了面貌,似要成了肉團,鮮紅的痕記停留在了腦海深處,消失的瞬間彷彿混着人群的吶喊。
「封建思想的壟斷迫使人們背負上沉重的代價。」
電車又駛去了另一個月台。
鐘聲又響起,伴隨着我突然想起:「不是的!」兩股聲音似乎被搓揉在一起,可又清晰可聞。窗外豎立着高聳的大樓,法院裏被推出來的惡人受到裁決,垂頭喪氣而正義中度應駕駛在罪惡之上,不義之財終究回到了該有的人手裏。黑暗中不是沒有老鼠,可光明正在推向正午;被鎖住的影子漸漸脫離了一個平面,比劃出了自己的動作,走出男性所設下的框籠,儡傀終於按照自己的意願做出了動作。
一瞬間,我有看見那個年老體衰的長者,征顫抖着走向那個青年人。而吞噬的場景沒再出現:青年人推開了長者,逃離了那片陰暗,往光明走去……
先生也看見了,我知道。因為他展開笑顏,眼裡重新閃着希冀的光芒,似乎還淌下了一行熱淚。這一切,是否就是他所希望、所以愛、所努力的世界?
我看着先生洋溢着笑容的臉龐,似乎在死海中瞥見了粼粼波光。我看他民國的裝扮,不禁問:「如今這時代變好了許多,不再是以往那般凌亂紛紛了。你要和我一起在未來下車嗎?我們可以找一山野無人之處隱居,不顧那世態紛擾。」
他看了看窗外,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吧!我有我的使命,我有我的堅持。」
鐘再響,他下了車。我見他身旁還有其他穿着大掛的身影,在漸行漸遠人群越加龐大。他那堅定的身影,對時代的無畏和苦心,我感知道了,他是魯迅,那個帶給我無限力量的魯迅。
我決定了,毅然踏上了前往公司方向的列車。我要承載他的力量,使世界更為美好。我和魯迅先生終是分道揚鑣,但我們一直在同一戰線上。
某天在電車上,莎士比亞坐在我旁邊。
時間是十六世紀末,莎士比亞伏在案前,黯然失色。桌上七零八落的酒瓶似是在和應他哀怨的呢喃:「哦,何等讓人悲傷啊,苦澀如歌的生命!」說罷,它有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可以令他暫時忘掉不如意之事。突然,他雙目暈眩,伏倒在地。失去意識前,他默默想着:「如果有生之年能夠前往數百年後,一覽未來社會就無憾了…..」,絲毫沒在意灑落身上的酒水、以及身旁逐步變遷的景色。
當我和他見面時,他正躺在精神病床上喃喃自語,渾身發抖。
「患者情緒激動,不斷說着悲觀的話語。」一旁的護士向身為醫師的我報告。我點點頭,她又說:「患者竟自稱莎士比亞,看來腦葉應該受到了撞擊。」語畢微微搖首,露出惋惜的神色。
未等他醒來,我以拖着其尋重的軀體上了一輛電車。電車上人跡杳然,直如那些做工粗糙的遊戲設定一般……
「叮,叮,叮」
「嗯?醒來了?歡迎來到廿一世紀,『莎士比亞』先生。」
「太美好了!美麗的世代!比我當時的『四大悲劇』好多了。」
我沉思了許久,沒回答他,只是隨着電車的開駛,叫其看看窗外的一切。心想:悲劇?當然沒有了!現在的世代人人都是「演員」,哪裏還會有「悲劇」呢?
莎士比亞兩眼發亮,他正陶醉於現代社會的一片繁榮與和諧之中。「看啊,現代是多麼的輝煌!文明的社會,技術的發達,每個人都能找到專屬的愛情,每對伴侶的發展都不受社會所束縛,這才是昌明的時代!」
正當他滔滔不絕,電車徐徐停下。只見窗外的一對情侶抬起頭,牽着手走上車。卻見二人行徑走道時,那男士向坐在一旁的一位小姐使了個眼色。兩人坐下後,男人笑着讓身邊的伴侶睡去,而後小心環顧了一下周遭,便悄然離座,到那位小姐的身邊去。兩人說說笑笑、摟摟抱抱,好不曖昧。
我枱頭,瞥見莎士比亞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這是甚麼?」
「沒甚麼別的,這就是愛情。你『那時』的那套對感情專一的思維早已行不通了。」 莎士比亞一臉詫異,我輕輕一笑——當然,在他那單純的腦海中,頑固地信奉着《羅密歐與朱麗葉》那只有童話才出現的忠貞不渝。不過,面對病人,要表露出充分的理解和笑容。
「唉,如今的愛情,竟是如斯盲目、隨便的嗎?」我裝作慨嘆搖首,瞥向窗外的景色。入夜了,華登開始攀上樓宇,掩去夜色,掩去那飄揚着謊言的夜色。只見其中一棟樓上掛着交友平台「Tinder」的廣告牌。我告知他,這是一個供人們「廣結良緣」的平台。他不住搖頭:「如此閃耀、如此黯淡!這又該稱為喜劇或悲劇?」
隨着他的話語,窗外卻又換了一種風景。
「叮、叮、叮」電車停在一座辦公樓前。
莎士比亞滿意地說:「看!你們相互扶持,比我當時的《哈姆雷特》、《馬黑白》融洽多了。如此和諧的社會,怎能讓人不嚮往呢?」
窗外不同小組的員工們正在交流意見,互相激勵……
然而,畫風一轉,其中一組轉頭便去了跟老闆邀功……
我故作嘆息,說:「看!貪婪、嫉妒,從來都存在,只是換了個形式,被眾人收藏在心底處,勾心鬥角的爭權,真的比你們的戰役好嗎?」
莎士比亞沉默不語。
「這是一個比你所處的更悲劇的時代,也是前人所努力建立的穩定的社會狀態。希望你好好適應它,珍視這一切。」我慢條斯理的說。
電車終於到達終點,我們徐步下車。
「該回去了。」我關掉了虛擬系統,燈火通明的城市瞬間消失殆盡,莎士比亞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他先是一陣驚愕,後對我怒道:「有沒有病,我心知肚明,可是這個世界確實有病!」他愈說愈激動:「未來世界的人都像我的話劇般黑暗無情,人生的意義是甚麼,這個世界的意義是甚麼?」
「別往那個方向想,這樣你會更瘋的,『莎士比亞』先生。」
我露出含意不明的微笑。
「甚麼意思?」莎士比亞大聲質問,愈說愈氣,只見一陣暈紅漸漸放上他的臉頰。倏然,憤怒的他向我伸手,唯「憾」在他觸及我的衣領前,已無力地倒下。我不慌不忙,對一旁的護士道:「病人患有輕度躁狂症,以及較長期性的思覺失調,思想抽離度約為1.6。」那護士微微頷首,一聲不響地把不省人事的莎士比亞搬到床上,往另一間急症病房而去,直到那身影從我的視野中隱去。
我轉身回到病房,忽然眼光瞧到幾張草紙。低頭一看,紙上寫着《李爾王》、《羅密歐與朱麗葉》、《馬黑白》等標題。打開一看,是莎士比亞的手稿,是他幾百年前的真跡……
頓時,一種不祥之感覺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急忙追出病房,只見急症室早已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呆然地站着,看着手裏那舊黃的手稿。一對溫馨的小情侶因世代而得不到幸福,這如此小事就算得上悲劇?相比起現今人人你瞞我瞞,友情、愛情都失去了信任、真摯,那故事又說得上甚麼悲劇呢?
兩大家族權鬥開戰,真的是可悲至極了嗎?對比起那個系統上演的「辦公室爭權」、人人爾虞我詐,戴上厚厚的面具,連仇恨、復仇也是在暗地裡捅人一刀,豈不是更稱得上悲劇嗎?看着看着,看來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也不是太可悲罷了!
莎士比亞木然看着窗外的毛毛細雨,是日是夜他已經不記得了。輕輕灌了一口酒,他回首望向桌上的文案,只覺一股嘆息湧上心頭。
「或許,這個世界的悲劇已經夠多了。」
輕執羽毛筆,他輕聲喃語道:「大抵,只有『喜劇』能麻痹『悲劇』吧。」
於是,他不忍地別過頭,書寫出悅耳的謊言;那也是他一生所著唯一的喜劇——其名曰《威尼斯商人》。
所以生命啊,它苦澀如歌。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某天在電車上,莎士比亞坐在我旁邊。他身着文藝復興時期的歐式禮服,有如芭蕾舞裙的圍脖,還有光澤照人的地中海和標準八字鬍,嗯?莎士比亞?哦——果然熬夜不可取啊,雖然我是陰陽眼,但看見偉大果然還是……「您好,小伙子。」不可能的吧。「等等,你真是偉大文豪莎士比亞本人嗎?」我驚訝地問道,這位文豪瞪大眼睛,他似乎也被我震住了。「噢!難道我的名號已經響亮到傳遍整個大英帝國了嗎?」親他沈浸於我方才的話語時,我悄悄把左手藏在背後,開始結印。
莎士比亞終於回過神來,他回過頭望向我,用手指抹了把眼淚吸了一口氣道:「噢!年輕人,既然你知道我的名,那麼你一定有讀過我作品吧?」我愣了一下,身為英國的學生學校要求我們讀遍他的作品,然後考試。全英國的學生都恨透他了!他的作品使我們痛苦,使我們身處背誦的地獄,使我們痛不欲生!我強按住怒氣,強裝着鎮定答道:「當然了,《哈姆雷特》,《羅密歐與朱麗葉》……喔!還有《亞瑟王》!這些我都有讀過呢!」
莎士比亞非常震驚,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他張大開嘴巴問道:「真的嗎?太好了!我的作品果然響遍整個大英帝國了!」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興奮又帶有一絲期待:「所以你喜歡我那一篇作品呢?你對我的作品又有甚麼感想呢?」
「您的作品非常有文學意義,是英國學生心中的——『死神』啊。」我笑容燦爛,緩緩從背後掏出十字架,他似乎仍未清楚現狀,依然坐在原位。「您知道嗎?為了您的作品,我昨天被迫在凌晨兩點入睡。」十字架前出現了一個小魔法陣,「為了英國學生們多年的怨恨,請您趕緊閉上眼睛永眠吧!」我睜大了雙眼,眼白部份充滿了血絲,那並不是因為我為了復仇而使出封印術所產生的副作用,那只不過是我熬了好幾天夜而產生的生理反應。看着我那血紅,疲倦到看不到光的雙眼,莎士比亞明顯是被震驚到了一下,他的直覺牛。接下來要發生的絕不是甚麼好事,至少對他來說。我把十字架舉向上,口中喃喃着甚麼,只見莎士比亞身下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魔法陣,而我手中的十字架魔法陣也冒出了兩條鎖鏈,它們飛速地衝向了莎士比亞,死死地困住了他。陽光照在了我的臉上,因黑眼圈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深了,讓我看起來更疲倦,但那彷彿同時在宣告我的勝利,我依然笑着,看着眼前魂,那笑容彷彿是能把一切看穿。我把頭ngai在椅背上,歪頭看着被困在我旁坐的莎士比亞。
我和他對視良久,本應快樂的心臟也沉寂良久,啊,之後呢?我應該做甚麼,我看着手中的鎖鏈,如同看着昨夜的教材,心中只有一片空茫。這是為什麼呢?我明明已經找到令我痛苦的源頭了啊?為什麼我開心不起來呢?為什麼現在我感到非常空虛了呢?
「嘿,小伙子」這時候莎士比亞開口了:「你這樣用鎖鏈捆綁我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呢?」莎士比亞沒有掙扎,平靜地說道:「你捉到我之後你得到了什麼呢?你解決了你對我的仇恨但,那又如何呢?」聽到莎士比亞的這番話,有如一把利劍直直刺入我跳動的鮮活心臟,一陣悖動之後回復到平靜。我的大腦思考着他方才的那番話,思考着我剛才的所做所為,良久才憋出幾個字:「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嗎?」莎士比亞挪後了身子,「沒關係,你還年輕,你仍然可以迷惘。」「我到底應該怎樣做……」「1000個人心中有1000個哈姆雷特,1000個人也有1000種生活,你應當自己做出選擇,而且……」他雙眼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你早已有了喜愛之物,不是嗎?」我看着莎士比亞,眼底的迷惘以及疲倦彷彿等到了屬於他們的那一縷風,在那一刻,彷彿舊年累積,灰塵在我內心的空中飛舞着,向着心窗飛去,離開了我內心的世界。在那一刻,我彷彿看到我讀第一篇文章時那清澈的眼神,看到了當初我對未來讀的期望。「嗚——」電車的到站聲音響起,電車到了終點站,我鬆開了所有鎖鏈,頭也不回地走下車,在我的身後,那今天遇到的魂魄跟隨着我,我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要到圖書館嗎?」不用回頭,因我知道他已經答應了。
某天在電車上,莎士比亞坐在我旁邊。
記得那一天,為了找回緩慢的生活節奏,我搭上了悠閒的電車,坐在了窗邊的座位,靜望着窗外景色。過了兩站,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伯打破了我獨想的空間。我斜視着那老伯,滿身污垢,穿着破爛的白背心,背心吊帶快要掉下來了;不合潮流的短褲及拖鞋,充斥着不雅……哇!有股老人氣味飄向我鼻腔裏,我今天的早餐差點衝出來打招呼。
我因這骯髒的大型生化武器而被迫撤去另一個位置。「啊!你為什麼離開我?我可以為了你,吞下毒藥而死!」他那猶豫躝來般的手捉住了我。我用力擺脫他的五指。「你怎能這樣對待我!你怎可以不認得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莎!士!比!亞!!!」「瘋子!你怎能侮辱我的偶像?!」我腦裏充斥着可笑和荒謬。
「我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地中海啊!我——莎士比亞的特徵就是這地中海!」我仔細望着他的面貌給他所謂的「地中海」……我深吸一道氣……他看見我猶豫不決的神情,一下子扯下他的褲子,是一個心形的胎記!對!莎士比亞有這樣的胎記的!我便坐下聆聽他留住我的原因。
他緩緩穿回他的褲子,端正地說:「孩子,你是我現時唯一的粉絲,我不想被忘記,我需要你!我需要你承傳我的悲劇!」我的偶像在我眼前,我必然答應了。
「你的任務就很簡單,有這輛小電車,將我的威名傳至世界各地!我的名利!我就不用再穿着這些骯髒的衣服!我要重回我當日的風光!你看看你!要不是我出色的作品,你也不會有今天!我是世上最偉大的作家,你從出生到現在看到的所有文字都是由我啟蒙而生!幫助我是你的榮幸!我親愛的奴僕!我要重回當初的永恆!永恆的名利!永恆崇敬!我就是永恆的!」
聽了這番言論,我的心裏不禁露出了寒意……當年出色的悲劇文學家,竟是一個如惡魔般操縱人心,貪圖名利的人。我是否應該幫助他呢……但不幫助他又好像辜負作為他粉絲的稱號,對不住他。我應該聆聽天使還是魔鬼呢?
「作為你的粉絲,我當然很願意幫助你,但就算我幫助你,你需要明白的是……有一日你一定會消失,但你不能改變這個未來!」他皺起眉頭:「我的價值觀絕對沒錯!我多年的經驗!你竟敢質疑我!你可是我唯一的奴僕!你要感到慶幸你遇到我!我一定就是永恆!我不接受你這低等生物說教!」我內心一酸,不忍心看見偶像的墮落,但……沒辦法了,就讓他離去吧。
他口中的永恆……其實早就在他的作品中已被消滅了。《里爾王》,里爾王的小女兒被毒殺,里爾王也知道世上沒有永恆,接受了女兒們的死亡,最終也墮入了死亡,親情也沒有永恆;《羅密歐與朱麗葉》,羅密歐死去之後,茱麗葉也因他而死,愛情也沒有永恆。愛情、親情世上最重要的情,不就印證了沒有事是永恆的嗎?可惜……莎士比亞,這個道理的創始人,連自己的道理也不明白。
電車終於到達終點,我們分開了。無論路程有多遠,電車走得又多慢,它總會到達終點,就如人生,就算有多長,終會完結,被忘記,沒有永恆。
回望車廂,已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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