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談過一場會說再見的戀愛

//【072期 FEATURE】

 

 

「我們總是深信,你要有能力去愛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其他人。」

——香港青年協會學校社工阿絢

「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即使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仍可以帶著祝福,珍惜曾經共同擁有的回憶,直面自己的成長。」

——青年 Ivy

 

「我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要說。大部分的戀愛關係或許都有盡頭,既然相似的故事每天一再上演,那麼就嘗試從別人的愛戀與傷痛獲得覺悟與成長。生活於充滿離別的時代,如何好好說再見是一個難題。假若你聽完這些故事,想給當時人一個擁抱,我會勸你先擁抱自己——不如我們從頭開始,學會愛自己、擁抱眼淚、擁抱傷痛,然後再找尋千百萬種說再見的方法。」

這是Ivy的故事,也可能是你的故事……

 

 

在成長當中 不是每一次的分離都醜陋

我就讀女校,在聯校活動中認識到我的初戀。我們做了三年朋友,最終走在一起,那年我大學一年級。拍拖一年半,人大了,開始思考未來的路——我的目標十分清晰,我要成為教師,但他卻毫無打算;我們的步伐開始不一致。曾經我以為我們還年輕,可以一起成長、一起磨合,但因為成長背景的差異,以致我們對於生活的想像有落差:我人生中的種種困難與傷痛,他總是視而不見,認為與他無關——儘管這個時候我們仍然相愛,但唯有放開,彼此才能找到更大的幸福。決定提出分手當天,我仍然很掙扎,但在那個離別的時刻,慶幸我們終於把藏於內心許久的說話和盤托出,最後和平分開,完滿地說了再見。

很遺憾,並不是每一次分手都能夠理性溝通。我的第二任男友,在我去國外留學時出軌,嚴重超越了我的底線,我果斷決定跟他分手;這次我沒有勇氣與他見面,只透過WhatsApp短訊結束關係,未有給予解釋的機會。這段留有缺憾的關係,讓我開始自我質疑、不再相信異性、埋怨上天,覺得這個世界很可怕。我花了兩年時間重拾對人的信任,直至遇上現任,他給我安全感,而且知道我的軟弱,並以溫柔的姿態去承載我的不安。

 

 

 

愛戀易學難精 重在尊重與同理心

戀愛或甜或苦,或離或合,如何經營一段愛情關係都是學問。阿絢是青協學校社工,自2013年開始到中小學推廣「愛情價值學」,分享戀愛及性教育的價值觀,並將學生及同事的切身經歷拍成短片教材,引導學生討論戀愛課題。Ivy自中學參與多條「愛情價值學」系列短片拍攝,演繹過不少情侶相愛、爭吵、分手的情節;然而,修過戀愛課從來不保證戀愛會成功,當劇情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理性與感性難免會抗衡,「戀愛是個人經歷的實踐;當你實際墮入愛河時,你無法像上課時那樣冷靜思考,因為愛就是奮不顧身,你甚至會被愛蒙蔽雙眼。」對於Ivy兩段無果的愛情,阿絢補充:「最重要是如何在失敗的過程中學習,反思關係中不契合的地方……這亦是戀愛教育強調的價值教育。」

就戀愛中「分手」這一課,阿絢想透過影片呈現適當的處理方法,「結束關係的感覺真的可以很差勁,我們甚至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這一系列的短片希望提供情緒預習,讓大家知道面對關係結束,情緒波動是正常反 應,但原則是不可以傷害自己,也不可以傷害對方。」 要減低分手的傷害力,阿絢提出要配合「天時、地利、 人和」,評估對方的心理狀態,選擇適當的時機和地點,也要適時提供心理準備和暗示,然後漸漸疏遠;若能夠坦誠對話更理想。阿絢分享,有一位同事與男友的感情經已變淡,臨近歲晚,男友相約她行年宵花市,她抱持一絲重修舊好的希望赴約,卻換來一句分手;自此這十多年來,逛花市這個賀年活動成為她不能忘懷的痛。「說到底,我們推動戀愛教育,最重要是背後的價值觀:尊重、關心、了解和負責任;戀愛態度會影響處理分手的方式。」她提醒年輕人,即使關係即將結束,仍不忘擁有同理心,對得住自己,也要對得住對方。

 

 

迷失的世代 學習愛人先要愛自己

身處自由戀愛的世代,為何我們需要在學校裡學習戀愛教育?阿絢過去接觸不少學生隨便分手的個案,這種輕率的心態,正源於缺乏「為何要戀愛」的思考。她提到,父母未妥善結束婚姻關係,無形中影響了青年的戀愛價值觀,他們因而渴求從不同的男女關係中找到愛,「我們總是深信,你要有能力去愛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其他人。歸根究底,從來沒有人教導我們要愛自己,而我們都需要愛與被愛,在嘗試的過程,我們偶爾會迷失,找不到方法去愛。」

很多學生分手的時候,會抱著滿溢的負面情緒,忘卻了發展關係的初心;適時中止關係,反而能夠跳出來重新思考追求的目標。若你正深陷失戀帶來的哀痛,阿絢提醒,「你還有另一隻手,有能力去盛載自己。我們告訴學生,你知道那些負面情緒會來襲,而且它不會輕易離去,所以我們更要學習用正面的方法宣泄情緒,大哭一場和與朋友傾訴都是必須的。如果經歷過分手都知道,其實真的很困難,要從傷痛中走出來實在不容易,慢慢吧。」

 

 

從戀愛學做人 讓過去成為前行的養分

分手的可怕之處,在於曾經的最愛,在那瞬間會成為你最討厭、甚至仇恨的人。經歷過兩段無奈要結束,以及不得不結束的戀愛關係,Ivy認為:「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即使不能再一起走下去,仍可以帶著祝福,珍惜曾經共同擁有的回憶,直面自己的成長。」阿絢總結九年來做戀愛教育的核心價值:「當我們在談論戀愛教育的時候,其實我們真正在談論的,是人與人的相處態度。分手是每個人必經的階段,戀愛教育不會提供確切答案,而是一種心態上的準備。戀愛只是一個平台,其實我們在向學生滲透做人的價值觀。」

回顧第一段愛情故事,Ivy曾視那位初戀是她的一切,失去所愛就好像把自己切開一半,「分手的時候,會放大身體感知的每一個毛孔,深刻感受到每一道刺痛。」雖然離別的那晚天空好像塌下來般,但正因為他們能夠好好溝通,和平分手,所以她相信自己隨時間過去,可以淡忘這段傷痛;即使他們將來或能再次成為朋友、或老死不相往來,Ivy感恩仍然可以追憶這段消逝了的感情,也可以使她踏著成長的步伐,帶著所獲得的養分繼續向前行。

 

 

/ Text : Lilian
/ Photo : Nick L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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