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同路人 走出灰暗幽谷

//【060期 FEATURE】

 

 

「青年工作像播種, 我們不會期待種子必定發芽, 但當你看見發芽開花的時候, 也會有一份激動。」

  ─  Hazel   橫頭磡青年空間社工

 

「對我而言,橫頭磡青年空間是我能抒發情緒的天堂;Hazel是我在人生低谷時遇到的天使。」

  ─  Alan  橫頭磡青年空間會員及「鄰舍第一」義工

 

 

 

余秀華的詩裡有一句:「生活讓我們都無法走更遠的路,連抒情的聲音也/愈來愈微弱」困在現實裡,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空間作為情感的出口。九十後青年Alan,在一次參與青協義工服務,遇上橫頭磡青年空間的社工Hazel後,那些說出口的、沒說出口的,以及不需要說出口的壓力與困憂,都突然有了一條可以排解的路徑。Hazel以同路人的姿態,出現在Alan的人生低潮期,在陪伴與聆聽的過程中建立互信基礎,並帶領Alan走進義工服務領域,讓他慢慢走出陰霾,走向更光更遠的地方。

 

 

「三失」人生樽頸位 相遇 為彼此帶來支持

2018年,22歲的Alan正處於「三失」狀態:創業失敗、學位被取消資格及情緒崩潰。就在這個時候,二人初次在一個義工服務裡相遇。問及相識第一印象,Hazel分享,「Alan很健談,很熱情,不太看得出他正處於人生困境。初次見面是在『uKitchen』的社區烹飪活動,活動完結後,在香港仔出九龍的車程裡,他很主動跟我分享那時他所面對的困難與不如意。」Alan對Hazel最深刻的印象,也是來自那段短短30分鐘的車程。「很記得她沒有第一時間安慰我,而是分享她相似的經歷,大家互吐苦水,我才發現原來我們的經歷有很相似的地方。我感到她是真的了解我,當時認為這個社工非常特別,她不是說教型,我們的相處比較像朋友。很多時候一些話卡在喉嚨裡,沒人可以傾訴,當說了出來之後就好了很多,好像有一個出口。」傾訴的過程本來就是一種關係的建立。Hazel是一個聆聽者,在Alan的交托與信任中,透過自身經歷,看見痛苦情緒的真實,而且感同身受,理解比同情的力量大得多。

Alan中學畢業後,用了兩年時間到處打工,在母親建議下,入讀沒有興趣但前程穩定的工程系文憑。原本一年半的課程,因其中一科未能合格要不斷重讀,以致讀了五年仍未能畢業。Alan於是在那段時間開始創業,經營網店售賣飾物。在缺乏創業基本知識及營銷策略下,Alan生意失敗,遭受到很大打擊。「同時家人給予很大壓力,因為家人很看重金錢,當時賺不到錢,又無法給家用,以致家人常有微言。那時開始情緒崩潰,感覺很抑鬱,整天躺在床上,對於生活沒有熱情、沒有希望,又食慾不振,覺得自己處於人生低谷。」

家庭是成長中無可避免的部分,從成長到自立,都深深影響著青年的情感與生活。Hazel也是過來人,「我的青年時代也有很多經歷,渾渾噩噩了很久。我的父母屬權威型管教,變相小時候經常不被理解,甚至要約見學校社工。所以長大後希望擔任一個能夠理解別人的崗位。由於本身修讀心理系副學士,那時候要報non-jupas,也想找一些相關的科目,所以最後在浸大讀社工,希望透過自己的經歷,踏進這個行業,幫助其他人。五年前畢業後加入青協,任職橫頭磡青年空間社工至今。」

處於人生樽頸位的Alan,學業與事業皆不順利,母親的一場哭泣成為了Alan生活的轉機。「原來一個人哭得很激動的時候肩膀會不斷向上抽搐,口水鼻涕都會流出來。她的行為大概意思就是:『兒子,你還是出去打工吧,不要再困在家裡,浪費人生。』當時我看到我媽,很心酸。於是開始有動力想改變自己,但又無從入手,唯一的方法就是想重投社交。」打發時間有很多方法,義工最容易入手,不需任何特別條件,基本上報名參加就可以,「於是我下載了軟件尋找適合自己的義工活動,由於喜歡下廚,所以第一次就參加了青協的『uKitchen』活動。」自從那次活動之後,Alan在Hazel的邀請下,陸陸續續參與了很多義工服務,包括夏令營、派米活動、上門探訪獨居長者、鄰舍團年飯等,即使有時因籌備活動至夜深,家住天水圍的他也在所不辭,義工服務讓他燃點起一團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火。

 

走進社區
重拾生活動力
珍而重之 感激同行

透過不同的義工服務,Alan重拾社交,認識了很多朋友。去年暑假,Hazel邀請Alan成為活動籌委,協助籌備營前準備工作,一群年輕人無條件為義工服務付出時間與精力,那是Alan最難忘的義工經歷。離營之後,Hazel寫了一張小卡給各籌委,感謝他們的付出,那張卡Alan在訪問當天仍然帶在身上。Alan當時回信給Hazel向她道謝,感激緣分讓自己在人生低谷裡遇到她,慢慢走出陰霾。Hazel把信件珍而重之地安放在辦公室裡,「讀畢後很感動,因為我沒想過對一個人會有如此大的影響,看著一個人改變並不是那麼容易。雖然回頭看,也不敢斷言自己對他有很大影響,但可能就是那一下子,大家的相遇為彼此帶來支持。不要少看一封信的價值,這些往往就是我工作上最大的動力。青年工作像播種,我們不會期待種子必定發芽,但當你看見發芽開花的時候,也會有一份激動。」

參與義工活動的確為Alan帶來很大轉變。Alan開始主動向人請教市場營銷學,學成之後,一邊提升自己的生意,一邊向其他創業者提供營銷策略,之後慢慢從經營網店,轉為經營數碼營銷。現在公司員工約有20人,客戶涵蓋全球。「就性質而言,做義工與做生意好像完全沒有關係,尤其義工標榜無條件付出;經營生意則為了賺錢。但其實可以應用義工思維在對待同事上:我對他們很好,在他們有困難的時候會予以援助,還買了麻雀枱放在公司讓他們放鬆一下,未必有即時回報,但他們會願意為你工作。就像做義工,你對人好,別人會收到,也會對你好。」

 

身為社工
相信並且看見青年的能力

Alan住在天水圍,小學時候,家樓下的青年空間是他的一個遊樂場,一有空就會去玩耍。長大後,家人灌輸一種觀念:千萬不要做義工,那是徒勞無功的事,不會有回報,不值得付出時間。「所以我本身認為做義工是一件很笨的事。」親身走進社區之後,Alan重新審視義工的價值:讓他確切了解不同社區人士的需要,學會關愛他人,現在他更不時邀請朋友參與活動。Alan在未來的日子打算以自己的方法回饋社區,現時已構思了好幾個計劃,結合市場營銷的技能與義工服務的思維,繼續延續義工服務的精神。

Hazel把Alan這些年來的轉變都看在眼內,「現在的Alan很坦蕩蕩,因為已經走過了那段難捱的時間。從一開始在小巴上的對話,到了看見他現階段的成功基業,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實在很替他高興。從一開始,他就比同齡人成熟,雖然看似像軟皮蛇,但做起事來十分認真,想追求一樣東西會全力以赴,很努力去做。」Hazel分享,每當青年來找她傾訴,其實都是想有一個空間可以讓他們抒發情緒與壓力。「我會盡量提醒自己不要從批判的角度出發,他們此刻需要的並不是批評,而是接納。我始終相信每個青年都有能力解決問題,跨過難關。很多時候青年被冠名為不成熟、能力不高的一群,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他們有很多能力,只是未被發掘。」一直相信,彼此支持,讓困在灰暗幽谷裡的小伙子,通往光明的理想道路。

 

/ Text : Lilian
/ Photo:林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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