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裡的甜蜜秘方

//【055期 FEATURE】



追不上世界改變的速度,便試著體諒孩子,或退後一步,跟著孩子走。

  ─  Doris 媽媽  手工糖果品牌「嚐賞」母女檔創辦人

「價值觀不一很難改,但不值得因此吵得面紅耳赤, 家人只有一個,要學懂互相理解,就當是一個挑戰吧!」

─  女兒Doris

 

事事追求快、狠、準,不平則鳴;這是女兒Doris。
不善辭令,淡然處理家中衝突;這是Doris媽媽。

母女二人一剛一柔,三年前合力做糖果生意,女兒擔大旗、做決策,媽媽跟在身後,默默做糖。女兒有時著急,媽媽有時猶豫,於是女兒試著放慢,媽媽試著表達,在互相體諒與信任下,剛柔得以融和、結成糖果,調配出一份母女間的甜。

「與家人相處是一場挑戰。」Doris如是說。家人是一輩子的牽絆,不能選擇、不能脫離,每天必須相見,如何和平共處也成一道哲學。Doris性格倔強,初中時曾因媽媽不准她電頭髮,在家裡鬧脾氣,一時摔東西、一時將紙張撕碎,媽媽旁觀,將一切看在眼裡,卻沒有回罵,直至Doris鬧累了,才輕輕拋下一句:「撕完又係要自己執返。」Doris形容媽媽,就是如此輕描淡寫、淡然處理。

 

沉著應對
不回罵 不令女兒丟架

Doris形容自己硬頸、情緒智商(EQ)不高、有傲氣,重提媽媽「冷處理」她的哭鬧時,Doris情緒猶在,皺起眉頭、語氣帶不甘地說:「她令我覺得自己好像很笨呀!」但嘴嚼過媽媽的說話後,Doris覺得不無道理,「她的淡然也提升了我的EQ。」在爭吵面前沉著氣是一種智慧表現,同時也是給對方一個「下台階」,「正面的衝突永遠都不好看,媽媽選擇關房門拋下兩句,又或寫信給我,她從不大聲回罵,包括在公開場合,所以從來沒令我覺得自己丟架。」

媽媽邊聽邊微笑,待女兒分享完畢徐徐解畫,溫婉地說:「可能是我性格比較溫柔,而且我覺得自己唔識嘢嘛。」孩子年幼時,Doris媽媽也「忟憎」過,「有次大兒子不願做功課,我將功課簿扔出窗外,他哭著跑下去拾回來。」直至孩子成長,學識、見聞漸豐富,Doris媽媽覺得自己追不上世界改變的速度,便開始試著體諒孩子,甚至退後一步,跟著孩子走,「他們大了就有自己的未來,我只能尊重和照顧好他們。」

 

信任女兒
放手去闖不左右

在Doris的升學路上,Doris媽媽沒有左右,除了因為「退一步」的心態,也因著一份期許:「我想他們做到獨立自主。」學業成績不俗的Doris,當年因高考失手而無法順利升讀大學,對一向倔強又自信的她來說,算是一大衝擊。Doris升讀副學士後每天閱讀報紙,花盡心機讀書,人生彷彿只剩下讀書這件事。Doris媽媽看見女兒陷入「無人之境」,卻沒有作聲,每日如常準備飯菜,當作支持,Doris憶述:「媽媽每天預備的食物都很豐富,有果盤、自製麵包、豆粥……」後來,Doris順利升讀大學,畢業後一度到韓國交流接近一年,期間Doris媽媽都沒有意見,放手任由她去闖,自己在後扶持;這份放心,大抵源於對女兒的信心。

大學修讀傳理系,Doris畢業後做過公關和記者,她深知自己不會當一世記者,三年前開始思考前路問題。糾結之時,看見熱愛下廚的媽媽在家裡自製糖果,「她的熱愛程度,是會自己鑽研煮法。」那時候,Doris媽媽將煮好的糖果派給親友,不停重複「煮、派」的動作,Doris便提議「不如做生意啦。」於是,她們把心一橫成立自家品牌,售賣無添加、純天然糖果,母女倆正式在工作路上交疊。

 

母女合力賣糖果
分歧中學習體諒

糖果品牌取名「嚐賞」,意指「品嚐媽媽的手藝、欣賞她們的心思」。起初她們只在市集擺賣,後來糖果很受歡迎,愈賣愈多,她們就愈做愈認真,設計品牌標誌、訂製精美的獨立包裝袋,又在觀塘工廈租了一個工場造糖、在社企招聘「媽媽員工」,協力做好這個糖果品牌。

合作必定有意見交流,處理適宜便是磨合,反之就是磨擦。習慣一個人工作、按目標做事的Doris,與時有疑慮的媽媽合作起來有一定難度,「起初會忟,『為何不這樣做?』媽媽就繼續在側邊擔心這,擔心那。」Doris邊說邊模仿媽媽的語氣,「但靜下來反思一下就會覺得,自己EQ真差。」經歷過無數次的鼓譟與自省,Doris學會體諒及愛護,「媽媽當家庭煮婦多年,很多事情未必追得上,這需要很大的明白,而這個是媽媽,不是我的同事或受訪者,無需要壓逼她做一些事。」

容許自己「樣衰」
不必吵得面紅耳赤

想通後,Doris和媽媽帶著一份珍惜經營這「第二個家」。Doris也修正了自己的缺點,以行動證明自己「知錯」。「在家人面前總是難以開口說對不起,但我們應容許自己樣衰⋯⋯你最樣衰那面,家人都見過啦!」Doris覺得所有人都可以自己舒服的方法表達感情和歉意。對不起未必能掛在口邊,作為幼女的她,有時會向父母撒嬌,行經媽媽心愛的麵包店時,便特意打電話回家,問他們要不要麵包,「就當關心一下老人家,但你不能要求他們一直接受你的麵包,一段關係,自省也很重要。」

父母與子女所經歷的、接觸的都有所不同,因而建立出不一樣的價值觀,「價值觀不一很難改,但不值得因此吵得面紅耳赤。家人只有一個,要學懂互相理解,就當是一個挑戰吧!」Doris明白,父母是用自己的方式疼錫子女,正如她小時候被爸爸嚴厲督促習泳,但一覺睡醒,發現爸爸在她的枕邊放了一隻芭比娃娃。

經營一段家庭關係不容易。因著必然的身分、愛與擔憂,無形也會演變成衝突。當中需要體諒、信任、自省、修正,才能令關係結晶,滲出淡淡的「甜」。Doris與媽媽也是如此走來。她們的甜蜜秘方裡沒有蹊蹺,一切都是用時間逐點烹煮、逐點提煉。

 

/ Text :  Sammi
/ Photo:林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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